而卿家也迎来了圣旨,第一封是给卿老太太和苏氏的,既是褒奖她们有个好孙女,也是给两位夫人压惊。
赐了檀香木龙头拐一根,翡翠如意两柄,妆花缎十匹,金银各两箱。
第二封是给二姑娘的。淑妃是有私心的,那也是她姐姐,她怎么不替自家人讨好处?
她就对圣人说了,宫外也受了贼子侵扰,是不是找几个与贼子死战的女眷褒奖,也显示圣人的慈爱?
圣人当然同意他富有四海,什么都不缺,但民心,是他最不能放过的东西。
他赞扬了二姑娘悍不畏死,拼死守护家园的勇气和决心,虽并未封爵位,但他免去了二姑娘作为罪臣遗孀所收到的连带责罚。也就是说原先三代之内不能科举的惩罚,被圣人取消了。
又赐了她一个“贞安”的御笔牌匾,褒奖她的精神,以及金银各两箱,绫罗十匹。
二姑娘捂着圣旨泪流不止她的福哥儿,终于不用被她死去的丈夫连累了前程。而她自己,也不用担心罪臣遗孀的身份会给娘家带来麻烦了。
这头接了圣旨,宁奕就问高德用道:“高大伴,我的王府如今在哪儿呢?”
高德用笑眯眯地道:“如今不是空出来一座王府呢吗?圣人就说了,好好修葺修葺,再选个好日子,等王爷您搬家呢!”
他又压低了声音对宁奕说道:“那逆贼这些年,可真没少折腾,里头好些好东西呢!圣人说了,都不用搬,全留给您!”
第七十五章 冲突
宫外的外命妇以及将军们一一封赏完毕,宫内的妃嫔们才得到了晋封。
首先自然是淑妃,如果不是她配合琬月悄悄送信出去,只怕善仪殿就不只是死几位夫人了。
她晋升为正一品四妃之首加封号为昭,是为昭贵妃,代掌凤印。
德妃刘氏加封号为温,是为温德妃。
二皇子养母明修仪晋昭仪。大公主生母原瑜嫔,因重了曾经的瑜昭仪封号,改封舒嫔,晋封为舒修仪。
其余的小妃嫔则是受宠的晋升一级,不怎么受宠的就得些赏赐罢了。
如今昭贵妃则是妥妥的后宫第一人。旁人都在猜测,等先皇后三年孝期一过,说不定贵妃娘娘就会被封为皇后。
可是只有贵妃自己知道,她做了贵妃,反而离皇后位置更远了。
她的母族日渐显赫,文官清流和武官勋贵,都是她母族的姻亲,为着怕外戚势大,圣人不会那么轻易的立她为皇后。
但同样的,温德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越过她做皇后德妃肩胛骨处那伤疤一直无法完全消退,身体有瑕者,不能做一国之母。可以说,那道疤,绝了温德妃的皇后之路。
要么圣人不立后,要么圣人从宫外新娶继后。但新娶的继后如果不能压制住贵妃和温德妃,那反而会导致后宫乱起来。只怕圣人不立后的可能性更大些。
贵妃如今如日中天,可是正是这时候,才更要谨言慎行,免得圣人觉得她配不上贵妃的位置,那就不好了。
二姑娘受伤,贵妃不能出宫,来看她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与这个二姨妈感情不算深厚。但皇室的皇子,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笼络人心,收拢势力。他需要母族的势力,所以他与外祖家走得很近。
三皇子带了个太医来,太医给诊了脉,说她恢复得不错,只是留下些补药,也就是了。
二姑娘虽人受伤了,可精神却好了百倍,她拉着福哥儿说道:“我的儿啊,如今圣人开恩,你也能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咱们母子两个,也算见着个盼头。你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了糊涂事,你只记着谨言慎行四个字,有你二外公,舅舅和几个姨父看着,便是你日后不如松哥儿,从皇子伴读做起,可也绝对一条平坦的好路。”
福哥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娘,儿子想考武举。”
二姑娘一惊:“你考武举做什么?你是瞧着你五姨父如今封了王,连带着你五姨妈也做了王妃,宁家如今鲜花着锦似的风光。可你难道不曾看见,你五姨父去打仗时,你五姨妈日日提心吊胆的,连咱们家都少回来?福哥儿,你不能只瞧着你五姨父如今功成名就了,便就也想从军,可你细细去问你五姨妈,你姨父那身上,伤疤比你的头发还多。做文官有什么不好?只要不作奸犯科,鱼肉百姓,只瞧着你二外公如今一品大员,你舅舅也是三品官,你姨父们个个都是朝中重臣,哪个敢为难你?我的儿,你可别犯了糊涂!”
福哥儿低着头:“娘,我知道您的意思。可儿子不喜欢读书。松哥儿比我小几岁,可如今他读的书与我是一个进度。我想习武,我想从军,我想做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儿子知道文官那条路更好走。可是武官也不差呀?五姨父可是掌管着锦衣卫,又以军功封王的武官。有他老人家看着,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了儿子。我从现在就开始习武,读兵书,日后长大了,再去考武举,说不定日后朝堂上,也有我一席之地呢?”
二姑娘摇摇头:“我的儿啊!娘同你说的话,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啊!是,你五姨父如今做到了武官的极致了。可他那是天生的将才,谁能如他一般,不满十岁就跟着圣人诛杀了摄政王,二十二岁头次领兵出征就大获全胜?你能做到吗?你如今七岁了,连个鸡都不敢杀,你能和他一样不成?就如你五姨父,天生的将帅之才,那也是受了无数次伤才做到如今的地位的。不是你娘我私心重。可你也要替你娘我,还有你死去的死鬼爹想想!我们如今就你这一个儿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出个什么事儿,你叫我百年之后到地下去,怎么同你爹交代?怎么同你祖父祖母交代?”
福哥儿仍然不放弃:“娘,我是不如五姨父。可世间有几个五姨父这般的天生将才?我是不如五姨父有天赋。可是我如今才七岁,我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准备。况且我还有五姨父,他便是空闲之时指点我几句,也比得上旁人数月苦练了。娘,我是真的想考武举。您就答应儿子吧!”
二姑娘摆摆手:“不行!这事儿没得谈!儿啊,你也得替你娘我想想。我青年守寡,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爹已经都没了,我不能再没了儿子。你要习武,强身健体,娘不反对,可你要是考武举,那没得说,我就是死也不同意。你就好好读书,给我死了这份心吧!”
福哥儿还要再说,二姑娘却一句也不想听:“你别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福哥儿只好咽下要说的话,对着母亲行了一礼,垂头丧气地往外头去。
因着紫苏去世,紫罗养伤,如今伺候的是二等女使白苏,白罗。
她叫来白苏:“我瞧着这小子定然还不死心,只怕这事儿,五妹妹和五妹夫都还不知道。你替我给五妹妹送点儿庄子上庄户们抓捕的野味儿,把这事儿告诉五妹妹。告诉她,要是福哥儿寻她说项,可不要应他的。要是福哥儿寻五妹夫,要找武师傅可以,旁的事情一概不要允他的。这小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考武举。那武官是那么好当的?这武官三年一茬三年一茬的,多少熟面孔就变成一捧黄土了。我是为了他好,咱们一家子都是文官,宫里还有个贵妃娘娘。那是一片坦途,他非不去,脑子进水似的非要去做那刀口饮血的武官!”
白苏点了点头,道:“底下庄子的家禽,奴婢捡四条上好的青鱼,两只野鸡,两只野兔,两只鸭子,两只白鹅,再送一口袋的干蘑菇,干木耳等物,姑娘瞧着怎么样?”
二姑娘想了想,道:“就这样吧。四妹妹那头,你也送份一样的去。都是妹妹,我这做姐姐的,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白苏就点了头,理清了东西,准备送去了。
白苏去时,恰巧琬月在家,正在把他们松梧院的东西登记造册,准备等到下个月,搬去定北王府。
白苏就先行礼道:“给五姑奶奶请安。我们姑娘庄子上的农户进了些东西来,我们姑娘就想着,庄子上的到底比外头买的好些。就叫奴婢给五姑奶奶也送些来。”
琬月就笑道:“多谢二姐姐惦记着我。二姐姐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这两日我也不得空,等过两日,我再去瞧二姐姐。”
白苏就道:“回五姑奶奶的话。我们姑娘如今好得多了,便是自个儿翻身,也是能够了的。只是我们哥儿这几日闹着要去考武举,气得姑娘吃不下饭。”
琬月其实是知道的,但是这事儿福哥儿是私下找的他的两个姨父,她也就假装自己不知道。
“圣人不是允了福哥儿能考科举了么?怎么好端端的要考武举去?”琬月问道。
白苏道:“哥儿一定要去从军,说要同五姑爷一样,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我们姑娘说不通他,气得很呢。我们姑娘说了,家里就五姑爷一个做武将的。只怕哥儿说不通姑娘,就要来找您说项。您万不可看他说得可怜就应了他了。”
琬月装作为难道:“之前我并不知道这孩子是想考武举从军去。那日他来找了他姨父,说是想要个武师傅,我们两口子便以为孩子要习武强身健体,这就允了他了。这,要不我与子瑜说说,这武师傅就索性不找了?”
白苏笑着说:“多谢五姑奶奶替我们哥儿费心。我们姑娘说了,若是只是要寻个武师傅应了他也无妨,只是他若说从军什么的,千万请五姑爷不要应了他的。哥儿年纪小,只见着五姑爷这一身荣光,却瞧不见这荣光背后的伤疤。我们姑娘慢慢地劝他,总能使他回心转意的。这件事,就还请五姑奶奶,五姑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