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月月焦急道,她刚才没看见丽姬身边还有人,“快带我去。”
溪水潺潺处,那个女人就被扔到这里等死,月月提着药箱上前,见女人头上搭着一层衣服,她赶紧拿下来露出患者的脸,防止她窒息。
乌云蔽月,闻人越提着一尾灯,站在她们身后。仔细打量着月月的表情,然后就看见月月愣在原地,浑身不停颤抖,她开始不断呼唤:“桃香!桃香!”那妓女居然还有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本来……想给我和妹妹谋个前程……”声音小得要被水流声淹没了。
“月娘……求你照顾我妹妹了……”说完,似乎要闭上眼睛,月月疯狂摇头,语无伦次,“不要怕,桃香,桃香,不要怕!我会救好你的!你就是太冷了!我带你回屋。”月月去抱女人的身体,没有抱动,她仰起头,泪水疯狂外流,“求求你!求求你帮我。”
瞧!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想起我来,没心肝的女人。闻人越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露出几丝哀伤和爱怜,低下头道:“月月,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不!没有!她只是冷了!她没有死,桃香没有死!”她形状竟然有点疯魔。
闻人越上前将月月托起,乌云过去,月光明亮,月月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痴痴地向桃香望去,全是血……染红了衣服,染红了地,甚至流进了河里,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多血,比张老六的血还多……
闻人越看着她睚眦欲裂,嘶吼道:“桃香!”竟是要扑上前去,闻人越赶紧死死地抱住她,月月哭得厉害,“我求你,至少让我埋葬了她,不要……把她遗弃在这里,不要……让她一个人……”
闻人越松开了她,去找人,她蹲在地上抚摸着桃香冰凉的脸颊,“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妹妹的,你放心。”她开始如同一个机器一样给桃香穿衣服。是不是该庆幸,她刚死不久还没有尸僵,衣服很好穿。
闻人越找了几个士兵挖坑将桃香埋葬,无名无氏无碑。
一夜无眠,闻人越彻夜守在她身边,也不言语,只是陪着。君怡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问清缘由,又是心疼又是哀伤,好好一个女孩儿几个月前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转眼人就没了,还是那么个死法。
可伤兵营不能没有管事的,只好让闻人越陪着,自己去管事。
次日一早,严御青听着信儿就赶了过来,悔恨自己昨晚没陪在月月身边,连屋内的闻人越都不在乎,将月月抱在怀中,无声地安慰她。 ?⒛?五九??
月月回抱了他,闻人越看着月月失神的目光和搂在严御青腰间的手,目光一沉,却见月月只抱了一会儿又将严御青推开,目光变得清明一些,道:“我只有你们两位位高权重的朋友,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帮禾禾脱了军妓营。”
严御青和闻人越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开口,月月有些绝望:“竟然是没有吗?”
严御青解释道:“军妓都是造册的,除非皇上下令,生死都是军妓。禾禾这种因父获罪的军妓更不能例外。”
“我答应桃香要照顾她……怎么办?难道我看着她接客、然后在她得妇科病的时候、给她治好让她接着接客、这样照顾她吗?”月月说着,面色越发激动。
“既然如此,只要让军头不给她挂牌接客不就好了。”闻人越彻夜未眠,本来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下微微泛青,身姿微微晃动,带着些贵气逼人的倦怠,看着跃跃欲试的严御青,道:“这种小事,就由我代劳吧。”看着被堵住嘴的严御青,因睡眠不足引起的淡淡烦躁似乎也去了很多呢。
晚上回营后,月月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望禾禾,却被告知禾禾死了。
月月看着军头的脸,笑着说:“别开玩笑了,禾禾怎么会死呢?”
然后她被领到了尸体前,禾禾死得很痛苦脸都被抓破了,月月来不及回神,就看见她被开膛破肚的肚子,她不明所以怔愣地看向军头,军头有些心虚道:“她吞了她姐姐的金子,她虽死了,可金子却是公家的东西,只能如此了。”
“哦。”她点头,原来如此,然后她开始笑,声音一点点变大,变成嚎啕大笑,笑得肚子疼,抱着肚子坐到了地上,泪流满面,吓得军头以为这人疯了。
严御青来找月月的时候,月月正坐在地上和一旁站着的有些拘谨的男人说话,他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夏侯携手下的一个小军官,好像是叫李五的。
月月见严御青来了,指了指李五,“昨天晚上桃香被丢出来,就是他给她盖了件衣服。他还帮忙挖了坟,昨天晚上他们那批军士回营,他念着桃香去宴会之前的嘱托,若是她死了,就把她的银子都换成金子,给禾禾傍身用。因为军头总是盘剥这些下等妓女们,金子少藏得牢些。”
“禾禾听说自己姐姐死了,就吞金了。”
“禾禾真惨,死了还要被开膛破肚,幸好遇着我了,我刚给她缝上。”
“对了,桃香死前和你说什么来着。”月月目光麻木地看向李五,面无表情地问。
“她不是给我说的,就是无意识地嘟囔……她叫秀秀。”
秀秀……月月都快忘了她本来叫秀秀,桃香是军头给她起的艺名。
“严御青,我想把她们葬在一起,立一块碑,你能帮我吗?”
“好。”
上面就写着孙秀秀孙禾禾金兰之墓。
第18章 缘灭 章节编号:7008141
月月埋葬了禾禾后,回到军营,在帐篷门口遇见了闻人越。
闻人越已经知道了禾禾的事情,眼含悲悯柔声安慰了月月几句。
月月勉强笑了笑,说:“让你费心了。”闻人越离开后,月月只觉得身疲力尽,倒在床上闷头睡了过去。
次日睡醒时,已经天光大亮,时值正午,严御青坐在凳子上盯着月月看,一夜没睡他眼底有淡淡青黑,下巴上也冒了胡茬,整个人有些颓废,但眼睛却十分明亮。
月月不惊不怖,静静地躺着,听见严御青道:“月月,我想要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
严御青身份尊贵性子高傲,总觉得做妾已是天大恩赐,月月觉得自己应该脑子轰鸣不敢置信才对,可她的心底好像一点讶异也没有,“我嫁了你,还能留在这里当军医吗?”
严御青见月月没有直接拒绝,嘴角上扬,斟酌着带着一丝劝解的意味道:“月月,你虽然聪明善良,机敏果决,但是军营终究不是你这样正经女子待的地方,前天晚上的事,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前天晚上自己被叫去那场酒林肉池的宴会,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疑惑,打算找闻人越问问,此刻却对严御青道:“我不愿意。”嘴角勾起一点嘲弄的弧度,“还有什么叫正经女子?什么叫不正经的女子?我想请严将军解释解释。”
严御青本是真心求娶,这一晚上他连二人的未来都想好了,见月月又开始变得应激起来,心里也有点生气,道:“自然是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女子是正经女子,军妓营中的自然是不正经的女子。”
“原来如此。”他接桃香和禾禾和自己一起过年、帮禾禾买药、还帮自己埋葬禾禾,原不过是讨好自己的手段。其实从心底里他恐怕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桃香她们。
她不想怪他,两个人的成长环境天差地别,三观也大相径庭,产生感情容易,相守却困难重重。更何况他到现在也没有为强奸她的事情道过歉,他要娶自己为妻看样子是有几分喜欢自己,自己的拒绝在他眼中也许是一种矫情。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严御青见月月不说话,心里有几分生冷,冷声道:“难道我说错了?”
薛厉性癖特殊,帐下常有这样的污秽事,上次宴会她误入的事情,他知道的时候有多后怕。恰好她那两个军妓朋友死了,他以为她会起离开的心思,而自己正好能给她终身所依,他知道她自有傲骨不愿做妾,已经让步愿意娶她为妻。她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决定,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想好要拿军功直接向皇上请婚,省得父母不同意。而她呢?不见喜色,只是和自己争锋相对。
月月突然神情激动起来,坐起身,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说一辈子有一个男人的女人就是好女人,男人多了就是坏女人吗?虽然我不认同,但即使你这话是对的。当军妓的女孩哪个是自己犯错被罚进来的?让那些好女孩变坏的不就是你们这群男人吗?严将军,你身为刽子手中一员,难道没有时刻准备挥刀自刎谢罪的想法吗?”
“颠倒黑白!”严御青脸都憋红了,两人不欢而散。
月月冷静下来,突然想起一事,起身更衣洗漱,去找了闻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