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柔羽感到深深的无力。

“是仙尊隐瞒欺骗在先,我便是要反悔又如何?我不爱听你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管别人要怎样看,赞美也好,耻笑也罢,我不在意那些虚名。顾熠若不许,那就让他和我的尸体过吧。”

这最后一句显然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亲属听的,这人是流照王的心腹。

心腹心中一惊,叹了口气,只祈祷王来得快些。

“星予,娘亲带你回家。”

柔羽对上顾星予,再温和不过,顾星予猛地鼻头一酸,仿佛等着这声等了好久。

在原本的世界里,顾星予的家庭条件不错,他算是个富二代,在他的记忆里父母一直都很忙,小时候他见到他们的次数并不多,更不可能陪着他了。

物质上他从来没被亏待过,但感情上他和父母的关系不远不近,感情上的缺失更多的是从白然和妹妹身上弥补回来的。

但这些感情并不一样,不可能替代对父母的感情。

并且白然只陪他到了十多岁,剩下的路孤独且漫长。说来好笑,他被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宠得像父母娇养出来的孩子那样天真幼稚,以至于后来长大成人,他也始终不似别人那样现实,一直保留着一些天真。而他和妹妹更多的则是相互依靠,总得是妹妹依靠他的多,后来从细枝末节中敏感的意识到父母比之自己,明显要更偏爱妹妹一些,他心里有了芥蒂,如何也没法回到最初。

虽然从来没承认过,但事实是穿到这里的时候,他确实算得上是孑然一身。他偶尔会牵挂的也只有妹妹,但她有父母,以后还会有陪伴她一生的伴侣及子女,细细想来,他曾经一度并不是任何人的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顾星予无助、落寞的眼神看得柔羽心碎,他催促千樘放开顾星予,“还请仙尊放星予和我走!”

千樘脸色阴沉,并没有要放人的动作,显然是不愿意的。

柔羽便没了面上的客气,要人动手,流照王的心腹看起来十分为难,犹犹豫豫的小声劝柔羽冷静,并不让人立即对千樘等人动手,显然流照王的意思是不欲让他们与千樘交恶,也是,若月宗仙门第一大宗,千樘又威望极高,流照王算不得弹丸小国,但也没到能与若月宗分庭抗礼的地步。

在这以修仙为主流的时代,凡尘小国必然式微,得罪千樘和若月宗对流照后患无穷,流照王没必要为顾星予做到这个程度。

千樘便是知道这些,因此有恃无恐。

在这双方对峙,陷入僵局之时,流照王到了,流照王高大魁梧,气质威严,面色是惯有的冷峻。

“不许对仙尊不敬。”

一进门便呵斥受柔羽之命,打算对千樘几人动手的下属。

柔羽立即沉了脸,冷冷的向他看来。

顾熠与千樘几人假意客套了几句,放缓了神色,小声对柔羽说道:“稍安勿躁”。

柔羽扭开头不想看他,显然是对他拆自己的台感到不满。

场面话说尽,顾熠道柔羽思念顾星予,想要将他带回王宫小住几日,并邀请千樘等人入宫做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并非直接要人,还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双方都需要让步,却也让两边都能勉强接受。

他说得委婉,却又隐含强硬,毕竟是在流照境内,千樘再厉害也要受到限制,若月宗更是鞭长莫及,以硬碰硬千樘也是要吃大亏的,毕竟与他一起的几个大能,也不过是他许以重利雇佣的,并不会像若月宗弟子那般与他共进退。

而且母亲思念孩子,合情合理,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流照王到底许他一同入王宫,留了余地,但到时候真进了别人的巢穴,主动权可不在他手里。

心道麻烦,千樘还是做了妥协。

顾星予终于得以喘息,没来得及回应热情的柔羽,紧张扶起昏迷的少年。千樘看他这样急切,星目微沉,但也没阻止。

顾星予松了口气,对上柔羽的目光,难得局促。

他很感激柔羽,但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他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对方,柔羽像是看出他的为难,理解的笑笑,让人帮忙搀扶贺烟白,顾星予下意识不要别人帮忙,他还做不到信任其他人,立即便拒绝了,眼睛向方才白霜站的地方扫去,好歹白霜还算熟人,然而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注意到白霜不见踪影的可不止顾星予一个人,千樘和其他大能当然也发现了,只是谁都没空去提,千樘留了个心眼,能在众多大能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遁走,心中暗忖这魔物果然来历不简单。

顾星予对白霜的来去无影倒是习惯了,因此也没多放在心上,反而柔羽一心扑在他身上,给他披了一层衣裳,驱赶其他人出去,又让人给顾星予找了一身新衣裳换上。

柔羽见顾星予连换个衣服的时间,都不放心把少年交给别人,心情沉重又复杂。

【作家想说的话:】

星星显然不可能会喜欢千樘了啊,千樘不可能分到他的感情,其他人也不可能,小白和星星都是彼此的不可替代、独一无二。话说昨晚上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这么一副画面:火葬场求而不得的师尊与牵着和小白孩子手的顾星予母子遥遥相望。那个时候星星也很强,能正面刚他了,而师尊满眼落寞,不战而败。

第26章 26 就这么抱一会

虽千樘当场就已经亲自给贺烟白疗过伤,到了流照王宫里,柔羽也让丹修来看过,但由于千樘下手太重,毫不留情,贺烟白已经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顾星予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长夜漫漫,圆月高悬,顾星予再一次向丹修确定了昏迷不醒的贺烟白并无大碍。

送走丹修,顾星予愁眉不展,整个人神经紧绷,这两天以来,就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柔羽心里也不好受,安慰他:“刘道君所言非虚,星儿你且在等等,不会有事的。你不也说过他天赋出众,一念之间便能参破顿悟吗,依我看兴许烟白因祸得福,此时在梦境之中得到机遇也未可知,从古至今也有过不少这样的先例。”

虚无缥缈的传说,或是道听途说奇闻异事,并不足以让顾星予安心,但他知道柔羽的一番苦心,虚弱一笑,道:“我明白的,夜深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

柔羽毕竟肉体凡胎,比不得修仙之人,顾星予即便修为低微,也到底不如凡人脆弱。

这两天柔羽一直早晚都陪着他,对他嘘寒问暖,又十分克制的始终保持分寸,顾星予觉得很感激,也是十分真诚的担忧影响他休息,只是毕竟算不得熟识,说话还是难免有客气疏离。

柔羽心中略微遗憾,但也清楚要顾星予骤然与他如寻常人家母子那般亲近,确实不太现实。

他更多的还是不放心顾星予:“我还不累,在陪你坐一会,我们说会话,好么?”

顾星予向来是不怕和强硬的人刚的,但却永远无法拒绝温柔的人,因此轻轻点头,低声嗯了一声,柔羽嘴角一翘,眼睛里都是明媚的笑意,亲切的拉住他的手,讲些轻松有趣的事让他放松,还补充自己方才劝慰的说辞:“梦境参悟之说,并非只是我拿来哄你宽心的,而是确有其事,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修真界曾经的第一人贺玄。”

“贺玄?”

顾星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嗯,贺玄,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修士,如今像你们这一辈,知道他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顾星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细一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