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哪里有顺路的道理,凌恒连忙把人迎进屋。他对李千户印象很好,这位大哥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对人有礼,也不区别对待,是个难得的好人。
下人送上茶水,李千户品了品,又寒暄几句,忽然道:“我听大理寺的人说,安国公府强占民田、私设刑堂的案子,已在着手重审了。”
“那大娘的儿子?”
李千户微笑道:“估计这两天能放出来。”
“那太好了!”凌恒笑着一拍大腿,又叹口气,“那我也不算白丢了这差事。”
李千户挑眉道:“谁说丢了?”
凌恒一听果然有戏,眼睛倏地亮了,可是想起又要继续对着那张百户,说不定还得跟他道歉,又觉烦闷。
李千户又道:“东华门戍卫这事你是没指望的了,不过嘛……巡街使倒是缺个副职,月俸不如戍卫,又是整日与市井泼皮打交道,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达官贵人,我看恐怕不是个好差事……”
“巡街使?”凌恒一想,那不就是他小时候最羡慕的,提着刀在街上专管不平事的官差!他道,“怎么不好!我看挺好的!还缺人吗!我能去吗!”
李千户捋着胡子大笑,又说:“我就说巡街使比戍卫更适合你,你若也无意见,明日去武侯铺报道,我一会就去跟他们的长官说一声,让他们把给文书下了。”
凌恒满心雀跃,猛然起身,一扫前襟,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千户!卑职领命!”
送走李千户,凌恒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陶彦青,陶彦青很为他高兴,而后又告知了凌远与沈氏,他二人也同意李千户的意见,凌远嘱咐凌恒日后要好好报答李千户,凌恒自是点头应下。
码头
翌日,凌恒前往武侯铺报道。
他一进门就发现此间气氛与戍卫处很不同,还没到开工时间,大家三三两两的说笑着,见凌恒进来,就有人问道:“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新来的?”
凌恒一拱手道:“对,在下凌恒,奉戍卫处李千户的命令,调来当巡街使。”
“哟,那可是好差事,你怎么给搞这来了?”那人很自来熟地与凌恒开起玩笑,又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喏,正好你长官来了,你以后就跟着他陆应陆总旗。”
凌恒心说怎么有点耳熟,顺着那人视线方向一转身,望见一个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愈发觉得眼熟,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他在会试黄榜前遇到的那个兄弟嘛!
“这么巧!”凌恒笑道,拱拱手道,“小弟凌恒,以后就仰仗陆兄了。”
陆应连连摆手,一副当不起的样子,倒是比凌恒更像个新来的下级,他道:“仰仗谈不上,以后咱们算搭档,负责东城这块治安。”
凌恒道:“东城好啊,我家就住东城!”
从此之后,凌恒就开始了愉快的巡街使工作,再没有讨人厌的张百户,只有他机智勇敢话不多的陆兄。
凌恒与陆应很是谈得来,单冲一点陆应跟他一样疼老婆,一到交班时点就马不停蹄跑回家,他就知道这人错不了。
东城街口。
这是东城最热闹的地方,却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
只见一个大娘正在水果摊前挑挑拣拣,想要讨价还价,那摊主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与大娘争得有来有回。
一个打扮不起眼的男子站在大娘身后,像是在看水果,又像是在观察些什么,就在他出手想要盗取大娘钱袋的瞬间,只听一声怒喝:“住手!”
凌恒已灵活地窜出人群,向着那人跑去,可是那小偷身材矮小,速度极快,又善于给追击者制造障碍。
凌恒追出半条街远,忽然小偷把卖烧饼的火炉一推,死死地挡住了凌恒去路,气得凌恒牙痒痒,只能先帮助老伯把火炉扶起来,安抚受伤受惊吓的民众。
小偷以为逃脱了,面上露出得逞的笑意,他溜进小巷里,就在转过拐角的瞬间,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玄色官袍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偷吓了一跳,又想往回跑,这时凌恒已追了过来,二人一前一后把那小偷围堵在巷子里,凌恒道:“我看你这下往哪跑?”
“大人饶命!二位大人饶命啊!”
陆应把小偷制住,拿出绳子把人绑好了交给值守的同僚,与凌恒继续巡街。
凌恒道:“还得是你小子老奸巨猾,你怎么知道他往那里跑?”33。01;㈢949㈢整理
陆应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你也熟知东城地形,就该知道那处是最近的能跑出街口的路。”
“佩服!小弟佩服!”凌恒拱了拱手,又故意炫耀道,“如今治安越来越好,流氓地痞都改行,如今连偷儿都遇不到几个啰!”
如今凌恒上任月余,与陆应配合默契,东城治安比之前好了许多,沿路摊贩商户都对他二人心存感激,每每巡街路过,便有好多人与他们打招呼,热情的还会邀请他们进去坐坐。
陆应道:“是好一些,但是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是在等下个月的通商集会呢。”
“啊?那是什么?”
陆应无奈道:“我说凌兄啊,昨日的晨间训话你又没听吗?十月初七,就在东城街口,为了庆祝与齐国通商,届时我朝和齐国的商贩都会在此开市。”
“那可是天大的热闹!”凌恒丝毫没有忽略训话的羞愧,倒是期待起来。
陆应道:“自然是了,不过你可别想着玩,我们的任务是维持治安,保障集会顺利举行。”
“那是自然!包你我身上了!”
随着通商集会的临近,每天都有诸多货船停靠在码头,街市上的外来人变得很多,金吾卫自然也加强了巡逻频次,凌恒与陆应分开管不同的区域,凌恒主要负责码头附近。
这一日,凌恒照例提着佩刀在码头来回巡查,来往的工人不断装货卸货,江风裹着潮气扑面而来,凌恒扫了一眼最里面那艘货船,忽然顿住脚步。
只见那船头悬的旗帜写着“绮绣斋”字样,可是船只吃水却比旁边那艘运送木材的船还要深。
他觉出不对,大步走过去,一名伙计连忙用麻布盖住箱子,凌恒一脚踏上甲板,刀鞘拦住那伙计去路,问:“运的什么?”
伙计眼神闪烁道:“回、回官爷,是苏州云锦……”
“别慌,”凌恒办差时时常遇到紧张的民众,不过也不全是坏人,他道,“我就是看你们有些面生,是绮绣斋的吗?”
“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