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与伙计对视一眼,无法区分对方是单纯的害怕还是在说谎,他退后一步道:“没什么事,你走吧。”

“谢、谢谢官爷……”那伙计一见凌恒放行,连忙起身抬起箱子,往船下走。

“等等。”凌恒忽地拦住他,他一手伸到那箱子下面,试了试重量,发现相当吃力,他立马用刀鞘压住箱子,喝道:“什么云锦这么有分量?开箱!我要验货!”

那伙计吓得直发抖,箱子掉到地上,凌恒正要拆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疾呼。

“使不得!使不得!”老板打扮的中年男子小跑而来,擦着汗赔笑,“官爷,你有所不知,这是别家商铺特意托我家运来的货物,若开了箱,货物受潮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凌恒疑惑道:“我且问你,既是云锦,为何这般重?”

那人笑得有些尴尬,塞来一锭银子,又被凌恒推回去,他无奈道:“这里头其实是青州特供的漆器,里头填了防潮土石才显沉,咱们船上主要是云锦,登记时为了方便……就没报……”

原来如此,凌恒算是知道那伙计为何这般紧张,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凌恒叮嘱那人几句下次要如实申报,才放行。

凌恒在码头巡逻有一阵子了,一天要遇上好多次这类情况,真的开箱检查的也不在少数。

本来他没当一回事,直到傍晚回家时在茶摊遇到绮绣斋的戴掌柜。

戴掌柜性子热情,因为之前凌恒帮他摆平了来生事的地痞,他一直对凌恒很是感激,每次凌恒路过绮绣斋,他都要跟凌恒聊上几句,邀他进去喝口水歇会。

“戴掌柜,好久没见你了!”凌恒走过去与戴掌柜笑道,“我跟你说,今日我还在码头遇到一搜绮绣斋的货船,违规运漆器,可得跟你告告状,下次再被捉到可不是我一句话的事了啊!”

戴掌柜看见凌恒本来很高兴,一听他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道:“凌大人,你可知道,我这几日不在,就是去处理一件事”

“锦绣斋有条船丢了。”

对策

据戴掌柜所说,绮绣斋从未代人运过什么漆器,听了凌恒描述今日那老板相貌之后,戴掌柜也说从未见过。

于是凌恒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直到推开家门时还是面色凝重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陶彦青听到响动,从屋里来到凌恒身边,试图抚平凌恒眉宇间的担忧,“是又有什么烦心事?”

“确有一件。”凌恒拉了拉陶彦青的手,心下不安也跟着散去些许,正好这时里屋传来沈氏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凌恒便牵着陶彦青过去,“一会跟你说。”

晚饭时,沈氏也看出凌恒心神不定,于是凌恒把日间的事说与三人。

“说不定是个巧合呢,”沈氏道,“你就当好你的职,明日把这事给你的上级说说,别太操心了。”

凌恒却道:“我既然当了金吾卫,自当为百姓安危着想。”

“说得好。”凌远点头,目露赞许,当下神色却变得有些纠结,似是想说些什么,又迟迟不开口,过了好一会才说,“本来这事不该跟你说的……上月兵部密报,有一批火药在青州失踪,至今没找到。”

陶彦青担忧道:“那若是那批火药到了通商集市上……”

凌远放下筷子,面色凝重:“若全用上了,至少够炸飞几间商铺的,就算不说最坏的情况,扰乱秩序造成恐慌是肯定的。”

三人听了,都紧张起来。

凌恒察觉手背一暖,是陶彦青的手轻轻覆了上来,他才意识到他握拳握得太紧,指甲已快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凌远道:“这是件大事,明日恒儿先去跟金吾卫上级汇报,想必他们知道了会有应对,你也不必太挂心了,如今急也没用,先吃饭吧。”

凌家这顿晚饭,难得格外沉默。

晚饭后凌恒难得没有缠着陶彦青说话胡闹,而是去了凌远那边,父子二人长谈之后,凌恒又去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刀。

凌恒收了刀,回到东厢房,他本以为回来时陶彦青这时已经睡了,却见陶彦青还醒着,正靠在床头看书。

凌恒走过去把他的书收起来放到一边,皱眉道:“床边灯光暗,仔细眼睛。”

“就是等你的时候看了一会……”陶彦青打了个呵欠,连带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黏糊,思及过去,不由得浅笑出声,“以前都是我说你,什么时候你也会管我了。”

“我是你相公,怎么不能管你了。”凌恒刮了一下陶彦青的鼻子,柔声道,“怎么还不睡,在等我?”

陶彦青点点头,往床里挪了点,凌恒脱了衣服,翻身上床,二人靠在一处说话。

陶彦青道:“想必该说的爹都跟你说了,我就是怕你太担心了。”

凌恒本来心中焦虑,不想把这种情绪传达给陶彦青,想着明天平复点了再和他说,没想到陶彦青也同他一样,这般关心着他。

凌恒觉得心口暖暖的,他把陶彦青的手拉起来亲了一口,问:“青青大人有什么高见?”

陶彦青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道:“我哪有什么高见,我是怕你担心,现在距离通商集市还有些时日,你不必太紧张,你明日跟上级说了,可能他们更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呢?”

“我知道,”凌恒点头,其实他已经被凌远安抚过了,此时见陶彦青这般努力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他道,“道理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睡不着怎么办呢,青青要哄我睡觉吗?”

凌恒一压低声线,陶彦青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眼里闪过惊讶,没想到都发生这种事了,凌恒还能有心思与他胡来,连忙从凌恒身上爬起来,缩到床里,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回事啊!昨天才刚给你……”

凌恒扑过去,先是攥住陶彦青手,然后压上去与他接吻,陶彦青假意挣扎两下,还是笑着软倒在凌恒身下,唇舌相接后,却并不是交欢前奏那般的激烈,而是充满了温情的安抚意味,凌恒退开时又恋恋不舍地亲了几口,才从陶彦青身上起来。

二人都被这样一个吻安抚了,不用再多说什么,陶彦青说“睡吧”,凌恒吹熄了灯,睡前搂着陶彦青说了声“晚安老婆”,陶彦青嫌他不正经,但是他很困了,也不想再说。

黑暗中,凌恒察觉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顺势把手指插入指缝,十指相扣,一如他们成婚不久时,陶彦青睡不着的那夜。

在彼此的体温陪伴下,二人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凌恒与陆应见完曹参军出来。

凌恒快步走在前面,陆应追上去,道:“你先别着急,曹参军说了会上报将军定夺,不是说就不管了!”

“你听听他说的!”凌恒一转身差点和陆应撞个正着,也就是此处空旷,不然他早拍案而起了,“说什么眼下巡防司大半兵力都调去筹备与齐国使臣的宫宴,抽不出人手全程排查,那不就是不管的意思!”

“你先别急!”陆应拉住凌恒,“眼下单凭你一面之词,却要调动金吾卫数千兵力,曹参军也无法做决定啊!”

凌恒冲陆应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