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前乱作一团,衣衫褴褛的灾民蜷缩在檐下,官吏抱着文书或武器,撑着伞在雨中奔走,仍是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浸透。

凌恒打着伞,远远望见堂前黑灰色的身影,叫了声“爹!”。

凌远正在指挥手下官员救灾,望见朝着自己走来的二人,怔愣片刻道:“恒儿,彦青,你们怎么来了?”

凌恒道:“娘不放心你。”

“哎,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凌远话是这么说,向来严肃的脸上却流露一丝温情,转瞬又恢复工作时的认真,他道,“我这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去休息,晚点我再跟你们说。”

凌恒点头应下,与陶彦青一起往府衙后面走,后面不断传来凌远指挥人的声音,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都觉出些不对。

陶彦青道:“怎么会是叔父在主持大局?当地的官员去哪了?”

因同行之人多为凌远同僚,陶彦青男妻身份在外诸多不便,故凌恒只称陶彦青是他表弟,凌远侄儿。

凌恒也很是疑惑,却听身边带路的衙役道:“您是有所不知,之前这济南知府是个大贪官,现在被凌大人关在监牢里呢,之前一直由那同知代为处理治水事宜,谁知前两日凌大人又查出那同知更是不干净,之前防洪救灾的银两竟有一大半进了他的口袋,他怕不过,昨夜已连夜潜逃了!”

“还有这等事?”凌恒又惊又怒,“真是岂有此理!那派人追了吗?难道就任他跑了?”

衙役苦道:“哎哟,小凌大人您看这府衙乱成这样,救灾的人手都不够,哪里派得出人!”

凌恒与陶彦青交换了一个眼神,陶彦青道:“还是追回来得好,否则爹也会因办事不力受牵累。”

“我去追!”

凌恒把他的想法说给凌远听,凌远顿觉欣慰,他正愁无人可用,之前他只当凌恒是孩子,还是凌恒说了他才觉得,凌恒或许正是合适的人选,他道:“好,你率一队卫兵沿路搜寻,务必擒他回来!”

凌恒戴上斗笠,拱手道:“末将领命!”

“等等!”

凌恒正要出发,忽然被陶彦青叫住,陶彦青为他整理好斗篷,道:“如今上游决堤,下游也危在旦夕,我看那同知最可能去往青州,若是人手足够,不如兵分几路。”

“还得是你,思虑周全。”碍于旁人都在,凌恒只是刮了刮陶彦青的鼻子,靠近时小声道,“等我回来。”

陶彦青微笑道:“嗯,注意安全。”З3,01,㈢949З整理

送走了凌恒,陶彦青却并未休息,而是跟在凌远身边,凌远问他,他道:“彦青也想为叔父分忧。”

凌远一怔,随即道:“好孩子!你且随我来。”

府衙内,济南府一干官员俱是战战兢兢地立在两旁,本来还在窃窃私语,见凌远带着其他官员进来,都埋下头不再说话。

凌远道:“今日请诸位来,是为了商讨济南府水患一事,如今工部也派了官员来,只是我们对当地情况不了解,虽心有余然力不足,还请诸位献计献策,共同谋划治水一事。”

其中一个官员苦道:“凌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治理,实在是如今这情况,十年也未必出现一次,我等都没有经验啊!”

这些话凌远已不是第一次听了,他摆摆手,又问还有没有人有话要说。

站在末尾的主簿道:“上游泰安镇决堤,东郊河堤又塌了三十丈,南城粮仓进水……”

工部侍郎道:“有没有人知道,这雨若是不停,济南府还能撑几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答话的却是站在下首的一个年轻人,他道:“下官晨间去城外勘察,若是雨势不减,估计多则五六日,少则三四日。”

凌远听得头疼,可是面前这些官员似乎一点不当回事,让他们想办法,他们只会说:“朝廷援军过几日便到了,到时候把灾民疏散去其他府衙……”

还有人说:“下官夜观天象,过几日这雨也该停了,不妨开坛祭祀……”

凌远扶额道:“罢了罢了,你们先去忙吧……愿意一起想办法的可以留下。”

很快那些当地官员该走的都走了,府衙正堂中一时只剩下寥寥数人。

年纪稍大的通判道:“凌大人别生气,如今这水患情况属实是难得一遇,他们也不知如何应对。”

凌远道:“被动等待不是办法,我如今想要的是确保城中百姓不受影响,如今眼看着洪水逼近,淹了不知多少农田房舍,我们却只能在此坐以待毙!”

他倒是想做点什么,只是凌远在吏部任职多年,对治水事宜并不了解,本来指望工部派个人来阵阵场子,却没想到派来的这位左侍郎是出了名的没用,不知是怎么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总之是指望不上。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应付一番,凌远带着工部侍郎来到水域图前,把之前了解的情况与他说了。

那左侍郎听完果然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只道要回去汇报,待圣上决策。

凌远心说若真等他回去,早就为时已晚!却不想有人替他把这话说了出来。

陶彦青道:“就算是快马加鞭,往返京城也要三日以上了,百姓可等不及这么久。”

那工部侍郎怒道:“哪里来的小儿?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凌远道:“彦青,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陶彦青指着水域图上,城西一片丘陵道:“侄儿曾在地志古籍中读到过,济南城西原为前朝废弛的古河道,若所言为真,开凿分洪……”

当地官员道:“那处有贵人宅邸,若是泄洪冲撞了,怕是要怪罪啊!”

凌远怒道:“这就是你们瞒着不说的原因吗?要不是彦青说起,怕不是济南城被水淹了你们也不会说一个字!”

工部侍郎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不信任,他道:“平头小儿也敢妄议朝政?水脉岂是你能随意挖的?若是动了国之根本,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凌远止住工部侍郎的话,对陶彦青道:“你立马带人去勘察情况,若情况属实,立即组织人开凿,有事我担着。”

凌远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声“我愿同往”,正是刚才熟知水患情况的那个年轻人,他对凌远点点头,道:“我乃济南府部署余越,愿为这位兄台带路。”

陶彦青与余越领了两匹快马,披上蓑衣斗笠,准备出城勘察。

凌远亲自把他们送到府衙门口,望着陶彦青的背影,竟有几分当年他父亲陶将军策马疾奔的风采。

开始走剧情了,不是很会写剧情,请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