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陶彦青早就计划好了,陶彦青从未想过,从未期待过,就算真的有了,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累赘。

凌恒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累赘。

原来从一开始,陶彦青就从未想过与他长久,陶彦青只把他当作“夫家”,而不是“爱人”。

过往种种,原来只是凌恒一厢情愿罢了。

凌恒一下全想明白了,冷笑:“所以今日不行,是因为在山上,喝不了避子汤?”

陶彦青垂着头,很轻地点了点,算是默认了。

凌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陶彦青越是这样好声好气,甚至是低声下气,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原本计划好好的告白,没想到却等来这样一个回答,他气急败坏道:“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是怕三年之后我不让你走?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再纠缠你了?”

“不,不是的。”陶彦青察觉凌恒眼里的哀伤,也心如刀绞,他解释道,“我们可以一切如常,我只是、只是觉得我应该先告诉你……就算我们以后和离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如果你想做,也可以随时找我……”

“陶彦青!”凌恒越听越觉得难过,难道他在陶彦青心中,就是满脑子只想着那些事?他气得一把抓住陶彦青手臂,看陶彦青快哭出来的样子,又松开手,他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

陶彦青急于辩解,却越抹越黑:“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待我好,我应该……”

“够了!”凌恒愈发确认陶彦青对他只是感激,而非喜欢,故意道,“我待你不好,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凌恒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走,陶彦青去追,没抓到凌恒,倒是那支琉璃盏一下子摔到地上。

清脆的一声,凌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而后快步离开了。

片刻前还是吻在一处的少年情人,转瞬间已经比陌生人还冷淡。

那萤火虫挣脱桎梏,很快就飞进草丛里,再看不见了。

陶彦青蹲下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伸手去捡那些碎片,草丛中黢黑,他一不留神划伤了手。

最终陶彦青也没把那琉璃盏拼起来,毕竟它已经摔得太碎了。

陶彦青一开始没想到凌恒会喜欢他。

最开始的时候凌恒那样作弄过他,陶彦青以为他对凌恒来说,只不过是逗弄和泄欲的工具,后来二人关系好些了,陶彦青想,他们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能做朋友就已经很好,更多的他也不敢奢望。

可是到后来,凌恒竟然对他越来越好,就像只大狗狗,一天到晚围在陶彦青身边,眼神时时黏在陶彦青身上,没事也要想法子跟他搭话,故意逗他开心,逗他笑,就连在床上,都温柔许多。1 1灵379,68‘21老阿-姨稳-定群更新

更糟的是,陶彦青竟不觉得讨厌,是以给了凌恒很多错觉,又一直没能找到一个机会与他说清。

如今这般才是对的,陶彦青想,他不可能为了这桩舛错姻缘而放弃自己的前途,而凌恒和这样的他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凌恒喜欢的,想来是凌恒年岁轻,错把欲念当成喜欢,又或许是夫君这个名头让他生出不该有的责任感……总之都是凌恒的错觉罢了,那种错觉,也不会长久。

可是为什么心中空落落的,一想起凌恒受伤的神情,冷酷的话语,决绝的背影,他就感觉眼眶发热,呼吸不畅,心像是被割成一片一片的,连起身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陶彦青抱着自己的膝盖坐下,把脸埋进膝盖中间,好像这样就能逃离。

仔细想想,明明从小时候开始,陶彦青就一点不喜欢凌恒那样莽莽撞撞的笨蛋,自己不学习还总爱欺负人,成婚之后也没什么长进,但是陶彦青的视线却总忍不住跟随他,有他在的地方就觉得很安心,他随便说句什么话,自己就会被逗得开心好久。

陶彦青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凌恒。

喜欢这回事向来也没有什么道理,他没有选择,不知不觉中已沦陷至此。

越是喜欢,就越是把对方放在自己之上,陶彦青想,只要凌恒以后可以幸福,此时短暂的伤感或许是值得的,就算不是与他一起。

又呆坐许久,陶彦青擦干眼泪,起身回房。

经过凌恒房间,那里早已熄灯了,今晚不会有人偷溜进来和他挤着睡。

隔壁房间的凌恒又何尝不是久久无法入睡,他看似走得决绝,实际上还是担心陶彦青的安危,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陶彦青缩成小小一团,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凌恒心说也不知道他在伤心些什么。

总归是与自己无关的。凌恒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这样,凌恒还是一直等到陶彦青回房,才回到自己房中,独自躺下,今夜注定无眠。

心伤

翌日一早,陶彦青打开门,就见凌恒站在他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陶彦青昨晚没睡好,眼睛因为哭过有些浮肿,他下意识地不想被凌恒看见自己这样子,转瞬又觉得都无所谓了,反正眼下凌恒对他已失望透顶,现在过来,还不知道是要算什么账。

陶彦青做好了再次被凌恒狠狠折腾的准备,就是凌恒现在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也认了。

凌恒双手抱臂,以一个划清界限的姿态,与陶彦青保持距离。

陶彦青问:“有什么事吗?”

凌恒的视线淡淡地扫过陶彦青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让陶彦青很不适应,他忽然意识到,凌恒的攻击性确实很强,只是凌恒之前从未这样对待过他。

“没什么,就是通知你一声。”凌恒说话时也不再嬉皮笑脸,他的长相是偏锋利的类型,一旦收起笑意,就显得格外冷淡,他道,“如你所愿,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把你当成一个……住在一起的朋友,我不会再碰你,”他顿了顿,“你以后也不必再喝避子汤了,汤药寒凉,对你身体不好。”

他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有些懊恼的样子,不等陶彦青回答,转身就要走。

陶彦青一怔,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拉住凌恒手臂。

凌恒皱眉道:“还有事?”

“其实,其实你不必……”一晚上过去,陶彦青还是语无伦次,声音也有些沙哑,触及凌恒冰冷的眼神,他愈发急切地说,“我也可以……”

正好小沙弥来喊他们去吃斋饭,凌恒甩开陶彦青的手,说“想好再说”,就大步先走了。

陶彦青想起以往凌恒都会故意放慢脚步等他,一时有些恍惚。

在山上的时光过得很快,沈氏日日在佛前诵经,想着让两个小的自己去玩,谁知他二人不但没有玩乐,反而各自都很难熬。

凌恒打定主意尽量不与陶彦青碰面,陶彦青自知见面也是无话可说,索性从了凌恒的意,整日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