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有尽头,站在包厢门口,沈负雪停下脚步,忽然轻声说:“解灼华。”
“我们之间,算了吧。”
解昀倏地抬眼,但沈负雪已经推开门,冲着萧子乐和花含玉笑盈盈走过去了。
算了?
解昀垂眸,看着剑上的红绳,当年乱红扑窗,入他心曲,飞雪动惊鸿,从此冰封的心海上画出浓墨重彩,这辈子也无法褪色,那些分明已经萌生的芽,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
解昀踏步而前。
“拍卖要开始了,你俩快坐下……解昀你放冷气冻谁呢?”萧子乐好端端的被凉飕飕扑了一脸,莫名其妙,“遇上什么事了?”
解昀如今气场强归强,但也不是随时都冷得跟千年寒冰似的,他拂袍坐下,收敛心绪:“无事。”
总觉得他说“无事”的次数直线上升,听上去就有事。
萧子乐注意到他剑上的剑穗:
諵風
“嗯?你舍得挂剑穗了,麒麟玉珠,挺适合你。”他拨了拨自己剑穗上那颗七彩宝石,昂起头颅,“当然,我这净琉璃七彩大宝果然还是最好看的。”
解昀:……
人与人的审美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因此完全不想跟萧子乐做口舌之争。
反正他这条剑穗就是最好的。
放平时听萧子乐这么嘚瑟,沈负雪高低得跟他呛两句,但此刻他没那个心情,交给萧子乐尽情发挥。
一阵声波震荡,楼内金钟撞响,台上伶人舞袖退场,金满楼内已是人声鼎沸,拍卖正式开始。
沈负雪只为桑木枝,目标明确,萧子乐中途拍了两件感兴趣的东西,权当收着玩,不一会儿,拍卖师扬声道:“下一件,桑木枝,起拍价一万灵石!”
沈负雪勾了勾嘴角:“消息是真的,居然真有桑木枝。”
如花含玉所说,桑木枝虽然珍稀,但大多时候都有东西能替代,因此叫价的人并不多,开始还有些人想买回去收藏,但随着价格逐步升高,慢慢的,全场就剩三方还在叫价了。
“五万。”
沈负雪:“六万。”
“六万五千。”
沈负雪:“七万。”
跟沈负雪竞价的两个包厢刚好在他们对面,各个包厢有屏障,从里能看到外面,从外却不能窥视内部,沈负雪看不到他们模样,只觉得其中一个男人声音非常沙哑,像是坏了嗓子,另一人则很年轻。
年轻的那人桀骜直接将价一口气拔高:“十万!”
他尾音里带着洋洋得意,炫耀成分非常浓郁。
沈负雪刚要开口,萧子乐拍案而起:“十五!”
沈负雪一扇子敲他手背上:“一口气加五万灵石,少爷,我买你买?当谁家底都跟你似的呢?”
萧子乐揉揉手,财大气粗:“你尽管拍,多的钱我来出,那小子喊价就喊价,故意秀什么优越感,以为自己跟谁炫耀呢?”
修真九州,谁敢说比他萧家有钱!
十五万灵石已然是不小数目,但价格仍在节节攀升,其余拍客从最初的浑不在意到看好戏,再到目瞪口呆。
三十万、三十一、三十五……一根大部分人用不上的桑木枝,居然拍到了这个价!
三十五万灵石,那可是三千五百万两银子!
三十五万是沈负雪的报价,在叫价过程中,随着价格升高,那个跋扈的年轻嗓音逐渐变得烦躁不稳,越来越没了底气,等这个价格一出,他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掀开屏障,冲着沈负雪他们的包厢怒气冲冲就吼。
“谁这么不识好歹,敢跟小爷我抢东西,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持剑宗殷家人!”
殷家持剑宗,九州中坐镇南州的首席仙门。
“哟,”萧子乐抱着手臂挑挑眉,“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竹马家出来的小鬼,难怪这么嚣张。”
沈负雪的竹马殷放,持剑宗少主。
沈负雪悠哉摇着扇子,声音不急不慢从包厢里传出去:“殷家又如何,就是你们宗主亲自来了,也是价高者得,买个东西还想拿宗门压人?”
有道理啊,底下人窃窃私语,都觉得殷家这人实在霸道,沈负雪一句话把殷家小子说得七窍生烟:“你!”
“三十六万。”
这时候第三个叫价的沙哑嗓音再度开口,他同样掀开屏障站到栏边,此人一身武装,脑袋上扣着个严严实实的面具,他朝殷家小子和沈负雪的包厢方向都鞠了躬,恭恭敬敬:“二位大人,小人求桑木枝是为了救人性命,恳请两位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殷家小子自己其实也拿不出钱了,加上底下的人正在鄙夷他人品,对他出言不逊,又怒又急,此刻正好抓个台阶就下,连忙高声让所有人听到他的话:“原来是需要救命,你早说啊,我心善,行,我不竞拍了,让给你。”
“救命”这个理由让萧子乐和花含玉也愣了愣,他们下意识看向沈负雪,却见沈负雪面色不变,朱唇轻启,继续报价:“三十七。”
面具人也愣了:“这位大人……”
沈负雪笑盈盈打断他,就两个字:“不让。”
殷家小子可算逮到机会,迫切要扳回一城,手在扶栏上拍得哐哐响:“好啊,原来是个自私自利寡恩少义之徒!人家要救命,你却依旧抬价,在这里吃他的血!”
扣上道义的帽子后,可比刚才拿宗门压人的情况更能激起众怒,大家声音话锋突然一转,矛头转向了沈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