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这般还跑到山里来,又有谁逼着你玩命?”赵恒拉着皇帝的胳膊将人拉起来:“你跟我回宫去,别再想那些前尘往事,好好养身子,这天下还需要你。”

皇帝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他低头握住赵恒有些颤抖的手:“陵阳你这是怎么了?皇兄当真没事。”

赵恒抿着嘴,有事没事,他心里清楚,不再多言,扯着皇帝就将人带下山去。

山路难走,赵恒就把皇帝背起来,感受到背上瘦骨嶙峋的身躯,赵恒的眼眶湿热。

背上的皇帝贴着赵恒,有些讨好地道:“是皇兄不对,不该瞒着你们跑来鹊山,我只是……”

御医说他大抵熬不过腊月了,他只是想来看看,看看这里的桃花林,这里的美景,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章长曦有没有可能回来陪他?

果然是病糊涂了。

章长曦早就死了,他也早就忘了那人长得什么样。

才十年的光景而已……

“皇兄……”赵恒顿下步伐,声音多少有些哽咽。

“嗯?”

“不要哭了。”

哭,他怎么会哭?

皇帝摸了摸脸,指尖触碰到湿润……

他有这么多愁善感吗?

群/12249?整理.221--2 22:26:41

番外十年之后(2)

庆安十四年,十二月初九。

皇宫里人心惶惶,宫人走路大气都不敢出,皇帝如今重病在卧,尤其前几日失踪回来后病得更重了,镇国侯在陛下寝宫里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前几日是皇帝的生辰,宫里也无一声丝乐之音。

皇帝寝宫更是重兵把守,宫人暗道怕是要变天了。

镇国侯大概要谋权篡位了。

可众人又觉得镇国侯该篡这个位,毕竟当今圣上的子嗣里,最大的皇子也才八岁,实在不堪重任,而镇国侯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也是正统皇室出身,没人觉得不对。

虽说镇国侯被皇室承认时闹得满城风雨,倒也没多少人怀疑真假,因为镇国侯便是陵阳公主!

五年前北漠公主来赵国和亲,扬言非镇国侯不嫁而引发出一系列囧事,并不是北漠公主做出了多惊世骇俗的事,而是由此百姓得知镇国侯竟是陵阳公主!

一时之间,京中百姓饭后谈资多数围绕着镇国侯,不,陵阳公主是男是女展开,谁也料想不到,这两位会是同一个人?覃大人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媳妇?

据说宫宴上,镇国侯被北漠公主逼急了,直言说自己是断袖,北漠公主哭着说知道镇国侯是陵阳公主与覃大人成亲多时,她不在意名分,只在乎能否待在他身边。

在满朝皆惊,京城纵说纷云的当头,皇帝一道圣旨降下,恢复陵阳公主王爷身份,坐实了镇国侯就是陵阳公主,而陵阳公主也成了陵阳王,牵扯的皇家秘事百姓自然只敢私下猜测,不敢在外头多做议论,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只不过覃大人同陵阳王这对男男夫妻,多少让人瞩目,男人有好男色的,也无人会将其娶为正妻,更别说陵阳王一个战功赫赫的王爷,竟然委身给人做续弦,真是当世奇闻,因两人多受百姓爱戴,那时不仅没有惹来多少非议,而且成了赵国最令人羡艳的神仙眷侣,一时男风盛行。

如今皇帝病得不能上朝,朝中由覃太傅、镇国侯、尚书令主持大事,百官敬忠职守做事,不敢表态,生怕站错队掉脑袋。

“覃太傅。”今日讲课时大皇子见四下无人了,扯着覃皓之的衣袖问:“皇叔会当皇帝吗?”

覃皓之一顿,大皇子接着道:“昨日在寝宫里,母后抱着我哭了一宿,说父皇属意让皇叔当皇帝,父皇去后,我们要移居到封地去。”

大皇子目光暗淡,委屈地抿着嘴,他自出生起就不受父皇宠爱,母后也只把他当争宠的工具,只有太傅是真心教导他,对他好,他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不对,他红着眼睛扯了扯覃皓之的衣袖:“能不能不去封地,我想呆在太傅身边。”

覃皓之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大皇子莫要胡思乱想,陛下会痊愈的,以后莫再说这等话了。”

陛下也有同他说过,想将帝位传与赵恒,听大皇子说这番话,心里不免有些乱。

辞了大皇子,覃皓之去面见圣上。

皇帝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香几里飘出的香烟都带着股药味,室内冷清,只有赵恒在那守着,皇帝此刻正在歇息。

“你又一夜未眠了?”覃皓之走近,瞧见赵恒眼里的血丝。

“嗯。”赵恒握住覃皓之的手,才发觉自己手指冰凉,宫里燃着地暖他的手都是凉的。

“皓之,我有些害怕。”赵恒的面色疲惫又迷茫:“皇兄近日开始神志不清了,我害怕他等不了。”

“等什么?”

赵恒微怔,想了想道:“没什么。”

“王爷,我进来了。” 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出声唤道,声音清脆动人,无端让人觉得很舒心。

待瞧见人时覃皓之有些惊讶,来人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精致俊美:“王爷时辰到了,你随我出来吧。”

谢寻桓也随着他进来,身后宫人端着药靠近,准备喂陛下服下。

赵恒捏了捏覃皓之的手道:“皓之,我先去办事,你忙完就回府吧,我今夜便不回去了。”

那公子瞧着他们二人的举动,眸光闪烁,挑唇微微一笑,清雅里透着股娇媚:“王爷,该走了。”

被人催促,赵恒也便起身走了,那公子跟在他后头离开,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瞧了覃皓之一眼。

覃皓之一愣,这少年似乎是赵恒找来医治陛下的,据说医术高明,只是那眼神……覃皓之低下头苦笑起来,想起近日里听到的流言,他自然是信赵恒的,只不过难免有人觉得他配不上赵恒。

谢寻桓苦着张脸,他这些年云游四海,一个月前被老大叫回京,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大扔到太医院,他也没想到陛下会病到药石罔效的地步,这病瞧着也不是急病,少说也有三四年了,如今只是到了发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