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板想了想道：“亥时三刻。”

楚玉白低声对云董二人道：“昨夜烟花工坊是子时发生爆炸的，那么就是说，那孩子先没了，接着这里才发生了爆炸。”

楚玉白心中明朗，凡事有因必有果，为何怨气会在昨夜爆发，显然是因为那孩子没了。

楚玉白问：“孩子的尸体？”

付老板蹙眉：“昨夜官府已经查看，孩子是自然暴毙，已经下棺了！”

楚玉白也眉头紧锁，他必须要看孩子的尸体。

虽然能理解付老板沉痛的心情，可他要查案，自然无法顾及太多别人的情感，他公事公办道：“必须要开棺验尸。”

付老板的脸色陡然涨红起来，他怒道：“那还是个孩子！况且昨日官府已经查验了，说没有问题，你们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

没有人性的楚玉白只是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摇着折扇的云丰羽忽然呛出声：“有的人生而为人，做的事却不如猪狗，人性这种东西，还是得分事的，少卿大人，您说是不是呀。”

董贺沉着脸颔首道：“世子大人说的是，来人，即刻开棺验尸。”

众人临走时，楚玉白再次在烟花工坊中转了一圈，他四处探查了一下之后在爆炸起火点沾染了些粉末，放在鼻息下嗅了嗅，最终才跟着众人去了孩子的墓地。

尸体从新鲜的泥土中挖出，付老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仵作查验之后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看出来。

楚玉白与云丰羽快速交换了个眼神，云丰羽朝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你可以的。

楚玉白这才慢慢伸出手，去探查那孩童尸体。

注入一丝灵力进去，楚玉白瞳孔骤然紧缩，这孩子的经脉是被人用暴力轰断的，难怪仵作查不出来，表面看上去，极像是有恶疾暴毙，心脉破裂而死，可用灵力微微探查，便可查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

楚玉白继续源源不断注入灵力。

周围人见他面色凝重探查孩童头部，都不明所以，只有楚玉白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云丰羽。

这个妖力，他居然感到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心中有些惊恐，狐妖一族的法力都很相似，不会是他，也许是城中其他妖族也说不定，定然是自己这个半吊子查探错了。

楚玉白心脏咚咚跳动，收回了手。

他走到董贺身边道：“董大人，卑职对法术也知之一二，这孩子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的心脉全都被震碎了。”

董贺猛然睁大眼睛道：“什么？！此话当真？！”

楚玉白颔首：“是，就算是苏岳大人来查看，也是一样的答案，刚才在工坊临走时，我也仔细探查过工坊中的气息，那里曾有不可化解的怨气，可如今，那股怨气荡然无存，消失得太干净了……就好像，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董贺揉了揉额头道：“苏岳不在，真是麻烦，这种案件，根本无法正常结案，这般，先叫人写了结案报告，等苏岳回来，你们俩定然要彻查清楚！”

楚玉白悄然看了一眼身边的臭狐狸，他对董贺道：“遵命，少卿大人，我与世子殿下有些话要说，暂时离开一下。”

看热闹的云丰羽被楚玉白拉了出去，这孩子的墓地在一片森林中，旁边就是一条湍急的小河，河水哗啦啦流淌，上面泛出耀眼的磷光。

楚玉白看着河水道：“世子殿下，那孩子体内有妖气。”

云丰羽颔首语气轻佻：“嗯……有妖气就对了。”

楚玉白回头，盯着他眼睛道：“那股妖气，我很熟悉，说实话，与你的很像。”

云丰羽收了折扇插在腰间，低头看楚玉白问：“怎么，你怀疑是我？”

楚玉白摇头：“不，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这京中妖怪太多，他们藏在暗处，而这只妖，他可能与你是本族。而且，他现在应该已经失控了，再不找到他，必然酿成大祸！”

云丰羽轻笑一声，他摸了摸楚玉白的头顶道：“小毛笔，你真的要查下去吗，若是有一天……我也护不住你了，你该如何？”

楚玉白伸手拉住云丰羽手腕，抬头真挚看着他道：“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我必须要这么做……或者说，这是我的使命，就算危险，我也一定会查下去。”

云丰羽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捧着楚玉白的脸颊道：“既然如此，那你心中定然是有什么想法了。”

楚玉白确实有个想法，贪吃人类内脏的妖怪作案已经开始升级了。

从他听说这个案件开始，他脑子里就有个模糊的想法。

寻常妖族根本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法去修炼，这般大张旗鼓为自己找麻烦，身后总会有正义之势追着不放的， 除非这个妖物他非常着急。

着急修炼自己内力，提升修为，同时他已然能够吸收鬼气与怨气。

邪秽在身，怨之所构。

若说一念成佛，一念亦成魔，这妖物，他恐怕是要入魔道了。

假设他真的堕成魔，那便是楚玉白没办法插手的事了。

再加上昨夜云丰羽让他看的天象，很多零散的信息被串联在一起，楚玉白心中有了定夺，他抬头望着云丰羽的眼睛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都并未真正伤害过我，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难道不该坦诚些吗？”

云丰羽脸上本该挂着游刃有余的笑意，此时那双眼睛却忽然充满了寒冰，让站在阳光午后的楚玉白都感到遍体生寒。

心口无端端抽搐疼了一下，好似什么裂开了。

楚玉白心中清明，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到此，与其互相猜忌彼此防备，不如直接把话说清楚。

楚玉白接着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却是妖族，真龙血脉不容玷污，那么唯有一种可能，便是你的娘亲是妖族，你是妖族的身份是个秘密，可你在我面前却不屑于伪装，那是因为我也是妖。”

云丰羽唇瓣轻启：“你是很聪明，从开始我就知道，在你面前不必掩饰，可我提醒过你很多次，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若真有这一天，你与我站在敌对面上，你该如何？”

楚玉白往前迈了一步，他咬了咬唇，伸手拉住云丰羽冰凉的手，低声问：“那我问你，若真有那一天，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云丰羽似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