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罗衣不敢置信地看着俞婉,又看看她的肚子,脸色狰狞道:“是你?不不,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好得很,他可真有本事,竟找了个一模一样的。”

俞婉不好说自己就是本尊,一时也没想到要跟俞罗衣说什么,俞罗衣却凶神恶煞地走上前来,怨毒的表情正对着她的肚子。俞婉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一道劲风刮过,俞罗衣便像被投掷出去的一个垃圾,飞出去老远,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这一脚踹得下了死力,俞罗衣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俞婉跟护在俞婉身边的人。寇冲扶住俞婉上上下下摸了两遍,确定俞婉没受伤,恢复到淡然的表情,“怎么出来了?”

俞婉指指俞罗衣,又看看那边小亭子,一时不知该先说那一桩,寇冲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往外面带,“既然你看见了,我正要跟你说,过几日我就将休书跟人全部送回俞家,指挥使府里不需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夫人至于那边,是娘叫人张罗的,弄完了我就叫他们走。”

上辈子俞婉就听人说过,俞罗衣被冷落,在外面跟有些男人很有些不清不楚。那个时候寇冲根本不在意这个妻子,虽有些流言蜚语,到底没出大事。

不过,现在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俞婉有点囧,僵硬地站在原地,“我是想说,我好想要生了,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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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回到前世10

话音未落,水生跟寇冲脸色齐变,寇冲拦腰将俞婉抱起来,脚下生风朝院子走,水生已经机灵地跑起来,通知厨房、叫来荣去接稳婆。

稳婆是早就经过熟悉的老大夫定好的,经验丰富,也跟俞婉交流了几次,俞婉没什么不放心的。生产要用的东西,她也自己准备好了,没打算依靠寇冲,因为在她生孩子这件事情上,找稳婆跟找道士之间,寇冲似乎选择了后者。

但看水生小小年纪那么镇定,院子里众人也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各司其职,甚至接生的婆子来了不止一个。俞婉还挺欣慰,拍拍水生的手,“我还担心生得时候你太小不经事,没成想这么干练,好丫头,真不错。”

水生愣了愣,随即道:“大人从两个月前就找人教我们了,我还有一本小册子呢,该干什么需要什么,写得清清楚楚,大家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那几位婆婆也早说好了这一个月都不出远门,就在家里等着夫人发作。”

“我怎么不知道?”她一天那么长时间跟水生在一起。

“大人说了,怕夫人紧张,不要特意声张。而且夫人一天经常在作坊里,不清楚也是有的。”

俞婉心里酸酸的,她还以为他不上心呢,不过很快她就没精力想其他的了,肚子一阵一阵地痛,每一次都仿佛里面有一块石头扯着内脏往下坠,偏偏什么都出不来。稳婆们都经验老道,闲适地很,“头胎就是这样的,慢慢等开宫口,羊水破了才到生的时间。夫人趁着还有精力就四处走走,活动一下,干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俞婉深吸一口气,扶着其中一个稳婆跟水生在地下走动,小小的屋子里挤着四五口人,她额头上浸着冷汗,勉强笑道:“不用都围在这里,你们出去吃吃点心,轮流看着就是了。”

她们倒是想呢,指挥使人高马大立在门前,杀神似的,那肃杀的气质搞得大家都不敢放松。俞婉便朝寇冲伸出手,立马便被紧紧握住了,她似乎从他身上吸取到了力量,靠在他身上交代,“我还早呢,叫她们散了吧。”

寇冲没说话,俞婉感觉到他的僵硬,有些心疼,“不要怕,我没事,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好说歹说,眼看又开始痛了,寇冲终于大发慈悲叫人都散了。俞婉整整痛了一天,到了晚间,她躺在床上,坐立不安的。寇冲一直守着,滴水未进,她还吃了一碗粥呢,便赶他出去,“去吃饭吧,叫我三婶进来陪着,她有经验,知道该干什么。”

三婶是下午过来的,看到俞婉竟然什么都没表露出来,一副亲切有加的模样,俞婉猜,肯定是寇冲在其中做了什么。现在没精力过问。她只想将他赶出去,这个人太紧张了,有时候盯着她的肚子那模样,仿佛她怀得是什么吸食她生命力的怪物,下一刻便要将肚子人道毁灭以换取她的生存一样,俞婉看得紧张。

因是头一胎,产道又小,三婶几次三番安慰。她生了三个,每一个都是疼了好几天才生下来的,肯定没事。可是俞婉疼了一晚上,还是没有动静,再有信心,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恐惧跟疲劳轮番折磨着备受煎熬的神经。

到了早上,还是干疼着没有动静,连三婶跟经验老道的稳婆也不敢随意打包票了,大家互相看着,气氛有点剑拔弩张起来。

俞婉看在眼里,只怕自己挺不过去,本来想好好陪陪他的,到头来,不会又叫他失望吧。俞婉叫水生喊了寇冲进来,他的神色比她还恐怖,双眼仿佛几天没睡觉一样通红,嘴巴干裂,嗓音尽量放柔和,“怎么了?”

他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露出相见以来第一次的无助跟脆弱,俞婉心如刀绞,想笑一下,可实在没力气,“没事,就是想看看你,总觉得看不够。”

他的呼吸一窒,勉强忍住颤音,“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她躺在床上,满头满脸的汗水,皮肤白惨惨的,眼睛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雪亮,指尖在他被眼罩遮住的右眼上抚了抚,抱歉道:“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的表情,仿佛被人一拳捣在最柔软的地方,疼得受不了,“现在也不晚。”

“你怪不怪我?”她知道,他怪的,怪了很多年,可他怪了她多少年,就爱了她多少年。

“怪的,所以你要补偿我,要慢慢还给我。每天还一点,到我闭眼那一刻,你答应,我就原谅你。”

俞婉也想答应,可她已经疼得意识恍惚了,等到又一阵铺天盖地的痛苦过去,她从枕头下摸出几张方子,“这是我给你弄来治眼睛的方子,找好多人试验过,我可能没办法亲手弄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没有效果的话,那我只能欠着你下辈子再还了。”

寇冲眼里一片死寂,可又有一种可怕的平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又要走了是吗?你对我,总是那么残忍,什么都吝啬给我,即使给了,也要加倍夺回去。”

俞婉眼角的泪无声无息,跟他的落在一起,不知是谁的更滚烫一些。寇冲的神色平静地可怕,颤抖的唇冰凉,在她嘴上印了一下,聊家常般说道;“没关系,这一次我去找你,我不能总叫你欺负着,一次又一次扔下我。”

俞婉嘴唇动了动,肚子痛得眼前发黑,猜到了某种可能,又不敢确认,又生气,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肚子上。凭着一股韧劲想,生产一次,关乎三条人命,她还真不敢消极了。

或许是被激发出了全部的求生本能,俞婉清醒了一些,几个稳婆团团围上来,说是宫口开了,羊水也破了,一个劲地鼓舞,教她怎么用力。俞婉痛了一天一夜,实在没力气了,可寇冲木头一样跪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握着她的手,时刻准备着随她而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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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回到前世11

她浑身用力到颤抖,到最后五感都模糊了,只剩下残留的本能。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前一刻,身下狠狠一痛,肚子随即一空,惊呼声炸响,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来,浑身仿佛被石碾来回滚动压碎了又重新组合起来一样,酸痛地没有一点力气。周围安静,淡淡的药香萦绕,右手麻木地没有一丝知觉,俞婉偏头便看见黑黑的头顶。

她眷恋地想摸摸他的头发,刚一动,那人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皆是一懵。寇冲神色诡异地平静,面无表情盯了她很久,鼓足勇气在她鼻子下试了试呼吸,随即又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脖子跟手心,体温是热的,脉搏也是跳动的,这才狠狠松口气。

他闭了闭眼睛,将繁杂的情绪全部眨下去,却又疑神疑鬼地看她。俞婉知道他吓到了,也想尽快从难产的阴影中出来,尽量表现地有精神,“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她的嗓子发哑,实在没力气逗他说话,寇冲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拉了一下床头的响铃,外面便送了各种汤水跟养生粥进来。俞婉在寇冲的伺候下喝了一碗喷香的母鸡汤,抿了两口软烂的鸡肉,这才提出想看看孩子。

水生听到这话,没敢立刻答应,条件反射先去看寇冲。俞婉心里一紧,“怎么了?”

寇冲若无其事,“去抱进来吧。”

孩子是奶娘抱进来的,包在柔软的小被子里,白白嫩嫩,睡得正香。俞婉一看心都化了,笑着跟寇冲道:“真可爱。”

奶娘也笑,“第一次见生下来就这么白的孩子呢,五官也是长开的,大家都说跟指挥使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吗?”俞婉惊奇地看看寇冲,再看看孩子,两个人的鼻子跟下巴果然长得一模一样。她想叫寇冲抱抱,寇冲顺势将孩子塞给奶娘,很快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俩了。

这个时候,俞婉才有心情好好跟他说话,“你还在担心什么呢?这不是好好过来了吗?也是我大惊小怪的,其实没什么事情,因为没经历过,所以一惊一乍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要说对不起。”她说一次对不起,就要他的命了。这两天一夜怎么过去的,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

俞婉抿唇一笑,不好意思道:“好吧,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你躺下来咱们说说话。你看你眼睛红的,干嘛跟我一起熬呢,别我在这里躺着,你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