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但这小子完全不把自己的优势当回事,如果不是练和豫要求,他连护肤品都懒得擦。

“我们家傻狗长得真他妈好看。”练和豫把裴衷捞上来,满头满脸地狠狠亲了十几口才满意。裴衷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搂紧了他,脸上的孺慕倒是毫不掩饰,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练和豫。

和裴衷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练和豫做噩梦和失眠的概率确实降低了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以往每个星期至少得失眠五天以上,而近一个月以来,每周只有那么两三天睡得不太好。

以前练和豫为了好好睡觉尝试过太多方法了:ASMR、芳香疗法、海豹睡眠法。事实证明,除了安眠药和酒精,其他方法对他都没用。

但宿醉和连续用药的副作用也显而易见――这两把火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根倍速燃烧的蜡烛,不知道哪天就把蜡烛芯子给烧到了头。

诡异的是,偏偏在裴衷身边练和豫总睡得很好。对方睡觉的时候呼吸声沉重又有规律,练和豫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时,呼吸总是不自觉地被影响得同了频,不多时便昏昏沉沉了;好几次半途做噩梦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裴衷还会下意识把自己搂过去,掖到被子里拍睡。

从小就习惯一个人睡的练和豫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肯定说不上讨厌。

裴衷在床上还算听话,性格讨喜、生活习惯也好,独来独往惯了的他难得不介意把裴衷留在身边。练和豫无动于衷地看着裴衷自以为毫无痕迹地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不觉得冒犯,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社交圈子的原因,练和豫身边热衷于速食型恋爱的情侣更多。真能用“相濡以沫”来形容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父母、外公外婆和秦文瑞那两口子。

谈恋爱其实是一件很低效的事情。练和豫不太理解――两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为什么去哪儿都得像连体婴儿似的,把自己栓在伴侣裤腰带上;时不时还无视家里的小辈、身边的朋友,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

他现在好像稍微能感同身受一些了。

餐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在家办公时房间另一端传来的咔咔雕刻声、逛超市时购物车上的交叠那双手、被子里如影随形的背后的体温……这些细微的东西,让练和豫不自觉变成了群居性动物。

练和豫摸上裴衷的眉毛,对方便顺着力道在他手心蹭了蹭,等他开口。他张了半天嘴,最后只说道:“明天端午节,要早点起来包粽子。乖乖睡觉吧,晚安。”

“晚安。”

18 桃篮

天刚亮,王家孙女便来敲门了。练和豫支着一头乱发,接过了小女孩手里那盆泡着的糯米她又从背篓里掏了一把粽叶、一捆麻绳和一袋白糖递给练和豫。

“???菜凳〉媚忝亲约喝ナ欣锫蜃鲷兆拥牟牧狭耍?柴火你直接去我们墙根下拿就行。”

练和豫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屋里把行李箱里的零嘴翻了出来,一股脑塞进小女孩背篓里。

“和豫,早。”裴衷踩着拖鞋接过了练和豫手里的七零八碎,和平常一样贴过来接了个早安吻,“水打好了,你先去洗漱吧。”

等练和豫拾掇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便同坐在板凳上一脸愁容的裴衷对上了眼,“你这是咋了?”

裴衷盯着不锈钢盆里泡着草木灰水的糯米,幽幽地说:“你们不吃咸粽子的啊。”

粤省饭食口味清淡、酱汁偏甜,粽子却截然相反。鹏城人过端午时,吃的粽子主要以咸口为主,火腿、咸肉、蛋黄、叉烧、菜脯、鲍鱼……一切可能出现在饭桌上的肉食,都会被裹进粽子里。

而不放辣椒不让菜出锅的湘省,在对粽子口味的选择上意外的含蓄,家家户户包的都是不放馅料的碱水粽子。

“我们这儿都吃蘸糖的白粽子……主要是待会包完了要带去外公外婆那边上供,下午我带你去市里买咸口的。”

这还是裴衷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某样东西的反感,给练和豫乐得不行。

王???菜淙荒昙痛罅耍?但心很细,给他们送过来的粽叶和麻绳都是提前用水煮过的,糯米也泡发得恰到好处。

练和豫取了两片粽叶,叠压在一起卷成圆锥状,装入糯米后用调羹压实按紧,再将余裕的粽叶向下折好捏紧,交给裴衷捆紧。

“你怎么把粽子捆成这样?!”

闷头包着粽子的练和豫偶然抬头,看到裴衷绑得很色情的那一串三角粽子,简直大惊失色,喃喃道:“这玩意儿拿去上供,外婆外公晚上会托梦骂我的吧……”

被剥夺了包粽子权利的裴衷无所事事,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去墙角捡了昨天两人吃剩的桃核洗干净,掏出行李箱里的雕刻刀咔咔刻了起来。

碱水粽子出锅后是金黄色的,练和豫用筷子叉着一个剥了粽叶,在白糖里打了个滚。

粽叶的清香裹挟着清甜的米香扑鼻而来,咬上一口,还未完全融化的糖粒在嘴里像跳跳糖似的嘎嘣作响。

“可好吃了,你真的不吃一个?”

练和豫凑过去,把最后一口往裴衷嘴边塞,裴衷实在下不了吃甜口粽子的决心,吓得满院子跑。

裴衷见练和豫把粽子都打包好了,这才搬着板凳贴过去坐他旁边,委屈道:“只有豆花我能吃甜的。”

练和豫的外婆外公是在端午节前后脚走的,因此他除了每年清明节时会和家人回来扫墓,端午节还会单独回来潭州一趟,给老人祭扫。

扫墓要赶早,他们收拾好供品出门时才九点,正好能赶上阳气较旺的巳时。

潭州的山海拔不高,但植被繁茂、坡面崎岖,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难独自上下山。

嶙峋的山石隽秀婀娜,没有名手雕刻作品时的那股子刻意的匠气,倒是带着些妙手偶得的逸脱趣味。

两人在山脚下一人撅了根长木棍,当作登山杖往上攀爬。

人往山上走,溪水朝山下流。伴随着在山涧中涌出的汩汩泉水声,两人很快登到了半山腰。

练和豫把清明节时和父母妹妹一起挂的纸串摘下来换了新的,接着抽出背包里的工兵铲,细心铲了坟包上的杂草、又添了新土。

趁着练和豫还在用抹布给墓碑做清洗,裴衷把提前准备好的粽子、水果、中点掏出来,整齐摆在擦干净中央明堂前。

根据上香祭拜的习俗,外人是不能参与插香的。裴衷帮练和豫摆好贡品后自觉转身,打算回避。

见裴衷后撤,跪在墓前的练和豫眼疾手快地抓着对方的脚脖子,不让他往后走,蹙起眉毛问:“你要去哪儿?还不过来磕头。”

裴衷懵了几秒,迅速跪在了练和豫旁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又接过练和豫手里刚点燃的香,毕恭毕敬地插在香炉里。

练和豫磕好头,从书包里掏出叠好的锡箔元宝和铜钱纸,边烧边碎碎念。

“外婆外公,给您二位带了碱水粽子来,扎得好看的那串是我包的,扎得很猥琐的那串……你们随便分给下面的邻居吃吧。”

“爸妈最近心情挺好的,之前卡过他们职称的那个傻逼校长最近因为贪污被双规了,我打算给他们报个海外旅行团,让他们出去玩玩高兴一下。”

“练海云下个月就毕业了,可惜找了个不靠谱的对象,外公外婆你们有空的时候托个梦骂她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