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练和豫做的是本币市场固收交易,假期跟着法定节假日的休市日子走。

粤省和湘省本就挨在一块儿,从鹏城北站坐高铁到潭州南站,仅花了3小时不到。

出租车停在高速公路往村里那条小水泥路上,便死活不愿意再往里开了,两人只得绕到后备箱取了行李,沿着村口主干路往里走。

明明只去潭州待三天,但龟毛的练和豫出门前还是找出了家里最大的行李箱,收拾了五六套搭好的衣服鞋子和其他日常用品。

相比之下,裴衷少少几件的T恤、内裤、袜子团起来,只可怜地占了一个小角落,甚至还不如练和豫的吹风机霸占的位置空间大。

在出租车上玩了一路手机的练和豫有点晕车,下了车后立马深呼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感慨空气有多清新,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完了,我好像忘了带发胶了!”

“你看下这边能不能收到外卖?不行的话晚上我去市里给你买。”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的裴衷说道。

“算了,后天晚上就回去了,懒得麻烦了。”练和豫烦躁归烦躁,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闻言裴衷倒是挺开心的。

练和豫偶像包袱很重,出门前必定要洗头,吹好造型后还得喷上发胶定型――哪怕是下楼去对面那条街吃个早茶,他都要给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也就只有在家待着不出门的时候才会随意些。

而裴衷特别喜欢他头发乖乖耷拉下来、把自己的衣服当家居服穿的样子,每次看到这个状态的练和豫,裴衷都像是猫见了猫薄荷一样,非要上去腻歪到把人惹毛了才能停手。

这条路有点长,好在一路的风景不算太差,两人边走边聊天,倒也有些趣味。

湘省地貌的最大特点便是山多田茂――远处的重峦叠嶂被山林勾了边,大路两边的绿油油的水田被堤坝和沟渠分割得整整齐齐,田间还有鸭子在稻苗间探头探脑、时隐时现。

7月正是决定水稻产量的长穗期,不做好深水护苗、日灌夜排的田间管理的话,水稻没法安全抽穗。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田里有戴着草帽、穿着胶鞋的农户,手里抱着根手臂粗的水管,在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放水。

路边的一只耕牛卧在树下躲晒,练和豫和裴衷路过的时,它甩甩尾巴,将挂了环的鼻孔对准两人喷了一口,权当是问过好了。

现在赚钱的路子多了,年轻人多数在城里打工,只有老人和小孩留守在村里。

虽然潭州城里的房价在政府的管控下还不算太离谱,但也需要有稳定的工作,并在连续缴上几年的社保才有购房资格。因此村民们大都攒够了钱也不去城里买房,直接推翻了自家的宅基地上的老房子,建起了自建房。

一路走来,自建房门口大都插了用来辟邪的艾草和菖蒲,讲究些的人家还在墙角撒了橙黄色的雄黄粉。

屋角乱红开蜀季,街头新绿买菖蒲,这句诗正适合用来形容端午的潭州。

“到了。”

练和豫站定在一座带了院子的平房门前,门口的蒲艾一看就是刚插上去的,还很新鲜。他嘱咐裴衷等在这里,拎着一大包礼品,叩响了隔壁的门。

“王???病?―”

“来哒来哒!”

一位面善的奶奶开了门,惊喜地拍了拍练和豫的手臂,“练伢子,我就估摸着这几天你要回来,还好提前把屋里打扫过了!来,这是你们家钥匙。”

练和豫把礼品塞到王???彩掷铮?笑道:“辛苦王???擦耍?就属你对我最好。”

王???苍趺此刀疾辉甘障吕衿罚?练和豫和她打了好几轮太极,实在是占不到上风,只得趁对方不注意时把礼品朝门内一塞,浑然不顾对方在后面的叫嚷声,飞快跑回了隔壁。

潭州多雨,因此院子里种的那棵柚子树即使没人看顾,也自顾自地生长得很好。

练和豫指了指那棵枝叶茂密、乱七八糟的矮树,笑道:“这棵树是我出生那年栽的,种了快十年才结了第一波柚子――正好是我搬过来住那一年,当时我外公用竹竿敲了个最大的下来给我吃,酸得我差点厥过去。”

裴衷把行李箱拖到被提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内,开了灯,指着窗户底下一排空空的花盆,转头问练和豫:“这花盆里以前种的什么?”

“芦荟,”练和豫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豁了口的花盆边缘,回忆道:“当时家里种了好多,我外婆她还特别喜欢把去了皮的新鲜芦荟切成片敷脸,自己脸上敷不下了就给我敷。”

练和豫熟稔地从餐桌旁的橱柜边里掏了香炉、蜡烛、线香和铜钱纸出来,布置在堂屋方桌上的牌位前。

裴衷也跟着他一起拜了拜,这才开始收拾行李。

笃笃笃。

刚铺好床,木门就被敲响了,推开门的是个皮肤黝黑的短发小女孩,她吸了吸鼻涕,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练哥,我???埠澳忝枪?去吃饭。”

潭州人吃饭的口味偏重,还没进到堂屋,辛香鲜辣的味道先给把两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桌上摆着烟笋炒腊肉、青椒排骨和香菇炖土鸡,旁边还摆了碟练和豫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油粑粑。王???舶蚜泛驮サ弊约杭倚”玻?虽然他已经长得比王???哺吡撕眉父鐾罚?但王???不故窍乱馐栋讯苑降弊鲂『?,热情地给他挟了满满一碗的菜。

“还有你和海云最喜欢的墨鱼炖猪肚!”

练和豫笑得僵硬,任王???餐?自己碗里一勺一勺地舀墨鱼猪肚,筷子都快被他捏断了。

王???残γ忻械馗?裴衷也分了一勺,“小裴是吧,和练伢子一样俊嘞……有对象了吗?”

“有对象了。”裴衷对于应付长辈的很有一套,不多时便把王???埠宓妹伎?眼笑的,甚至还有功夫把自己的碗推到练和豫旁边,方便他把不爱吃的菜往自己碗里拨。

长辈的爱和碗里堆尖的肉菜一样沉重,两人几乎是扶着墙、捧着肚子回的家。

屋内风扇的风力不够大,练和豫翻箱倒柜地找了两把蒲扇出来,又开了纱窗,和裴衷并排躺在次卧的木床上,就着窗外的知了声聊天。

木床上的垫被和床单都是王???蔡崆跋垂?的,颜色搓洗得有些发白了、干干净净,上面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练和豫的一条腿搭在裴衷身上,摇着蒲扇感慨道:“我小时候就睡的这张床,那时觉得床好大,怎么滚都挨不到边,现在和你一起睡居然还有点挤。”

“你从小在潭州长大吗?”

“十岁住过来的,就住了两年,十二岁外婆外公去世后就搬回鹏城了,”见裴衷一脸说错话的自责样子,练和豫忙用扇子柄戳了戳对方的腰,“没事,是喜丧。”

大概是因为中午才下过暴雨,今晚夜色晴朗,月色润泽,纱窗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照得屋内一片亮堂,把窝在练和豫怀里的裴衷映照得五官柔和、皮肤润泽。

每次同裴衷出门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集中在对方脸上,夸张的甚至会频频回头多看几眼,更有甚者还会期待地掏出二维码来搭讪。不知道裴衷是不在乎、还是已经习惯了,拒绝和无视得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