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骨忽然道：“数月前，南方金榕秘境，不会有生灵陨于神火之下。”

苍凌阑猝然回头看它，巫骨自顾自道：“五百年前，朱烈王都，兽神朱雀不会幸免于死。”

苍凌阑倒抽一口冷气：“什么，你”

五百年前，它说的是白鬼之祸！

苍凌阑脑子嗡嗡的：所以，怎么个事？

她阴差阳错强契的这尊兽神，天天只知道躲在福地里收集圣祖遗物的骨头架子……是五百年前，敢同四象之朱雀干架的“白鬼”！？

巫骨：“……亦不会有举世混沌四千年，圣祖遗志遭庸人玷污，万万后继者怀恨殉道，不得昭雪。”

“可惜。”

鬼神微微垂下头。那幅度极小，却无端显出一股难言的疲惫来。

“吾并非真神。”

它道：“吾不过是……活得太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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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 不回头

苍凌阑许久没有说话。

连着接收了这么多冲击，纵使是她这般铁打的大心脏也有些缓不过神来。

此前，她根本没想过巫骨不是真正的兽神。无论是当初在薄暮大山开洞天的架势，还是这座白骨福地，都已远超普通兽王应有的实力，谁能想到这位居然始终未证神道？

虽始料未及，但仔细想来，对苍凌阑而言却并非无法理解。

这性质类似于，凶兽在血统极限之下，将每一处的实力都打磨至极致中的极致，以获得无限接近乃至超越更高境界的实力。倘若玄白未曾偶遇重明鸟瞳羲的传承，未来肯定走的便是这条路。

而正如巫骨所说，它活得太久了。

九千年时间，足够它在修炼之余，试过每一种旁门左道，吃过所有可能提升的天材地宝。

想到之前在吞风峰上初试炼丹时，巫骨还跑出来点了她一句，苍凌阑怀疑这家伙说不定连调和与炼丹之术都学了。

可如此漫长的时间，穷尽所有可能性，连本应只有兽神阶才能开辟的福地都开辟了，竟也抵不过天定的规则。

五百年前，“白鬼”未能战胜朱雀。

苍凌阑心绪泛起难言的涟漪。

一直以来，她对这尊高高在上还莫名其妙的鬼神，难说有多大好感，甚至一度很是厌恶。

可此时，苍凌阑却忽然意识到，当初自己是在巫骨眼皮子底下启灵的。

她那时什么都不懂，全然不知世上几乎所有御兽师都在使用的阵纹乃是“傀兽”邪术。倘若巫骨先下手为强，以朔城安危为饵，哄骗她缔结含有驯化规则的仆从之契……得手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巫骨只是近乎癫狂地笑她，或许也是在笑几千年来未能破局的自己。

它或许不算什么仁慈的兽神，但至少不是虚伪肮脏的东西。

“……所以，你这九千年来，”苍凌阑开口，“就没尝试过找个人类定御凶之契？”

巫骨漠然不答。

苍凌阑耐着性子又道：“罢了，你之前的事我可以不问。但如今你我契约已定。往后你可以证道兽神，我亦能登临王座，什么新仇旧怨，都可一起报了。”

巫骨只是幽幽扫了她一眼。

仿佛在说：看吧，又开始妄言大话。

“啧……”

苍凌阑脸色黑了几分，“干什么，你嘴被朱雀缝上了？”

巫骨：“好胆。忘了自个如今身陷深海？汝该好言软语，求吾救命。”

苍凌阑顿时气笑，一股邪火直往上窜得，她才对这骨头架子生出那么一丢丢好感，现在又觉得这家伙是真的欠叫主人了。

“我就不明白了，”她磨了磨后牙，“一天天装神弄鬼个什么劲，坦诚相告一句，能减了你千年修为？”

巫骨：“汝若相求……”

苍凌阑：“滚！”

她转身就走。魂魄化身飘出福地的刹那，却听到低沉的兽神嗓音自后传来：

“兽神成神之关窍，非在契约人仆那一瞬。”

“汝已亲眼见过，自己想去。”

……

以精神魂魄进行对话，比实际张口发声要快得多。

因而在燕息浪看来，苍凌阑只不过是闭目沉思了须臾。

而此时，年轻御兽师睁开了双眼，眸底清冽，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