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一股不同于深海所带来的，另类的黑暗与寒冷，攀上了她的脊梁。

“燕城主，你说的契约……”

苍凌阑压抑着逐渐失控的呼吸频率，讥讽道：“应该不是指我将鲛人契为战兽吧？”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燕息浪与鲛人之间有契约联系。

燕息浪称鲛人为吾主。

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自然不能。吾主已是兽王境界，阑儿，你还没有资格契约它。”

燕息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阵纹，“哦，小语说过你精修阵纹之术，那么，你该已经看出来了。”

“不错，我与水鬼，确实有着一道契约关系。只不过与世俗的御兽师与战兽的关系相反。”

燕息浪深深凝望着烙印在自己身上的驯化规则：“水鬼为主，我为从，我是水鬼的……”

“燕氏后人，是鲛人的……”

“契兽。”

旁边，燕语的脸已经全白了，她呼吸急促地喘了半晌，眼神涣散，突然双腿一软，坐倒下去。

“那么，”苍凌阑摇头低笑起来，“燕城主如今是要请鲛人契约我了？”

燕息浪：“阑儿说笑。你既学识不俗，岂会不知世间只有人类掌握契约之力？”

“之所以辗转相邀，是想恳请你，帮助吾主契约你自己。”

“就像第一位与水鬼缔结契约的燕氏先祖那样。”

“也像……古往今来，所有以人类之身侍奉兽神的王座阁下那样。”

“稍慢，先不必急着抗拒。海底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关于这世道不为人知的面貌，关于兽神、御兽师与兽的故事，接下来，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世界观即将迎来版本更新！

第219章 · 诸神王座

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

或许还是该从黍城的那场大灾，和那个渔者讲起。

“那是约五百年前的事了。若先人记载不错，那一年……该是震惊朱烈的‘白鬼之祸’过去的第二年。”

“鲛人自深海逆流而上，进犯朱烈内陆。顷刻之间，沿海渔村已被淹没，无数难民涌入黍城。

“紧接着，大济河泛滥，黍城被暴雨所困，千万生灵危在旦夕。”

“白鬼之祸。”苍凌阑轻声重复。

这场灾难，她是知道的。朱烈境内最著名的“神争”之一，亦是往前数一千年的唯一一场“神争”，直接爆发在王都朱雀城。

据说邪神“白鬼”的洞天直接开在了赤坤殿的上方，朱雀大神不得已降临迎击，护国王座齐齐出动，战得相当惨烈。

虽说最后击退了邪神。但身为受举国百姓敬仰的护国四象，竟被逼到血染王都，说起来太不光彩。

也因此，大多数后人只不过是知道发生过一桩灾难，要说更详细的记载，史书里却是讳莫如深了。

燕息浪叹道：“不错，正是因着白鬼之祸致使朱雀大神负伤，海难来临之际，明知是兽王进犯，却仍未敢轻动。王室亦然。”

苍凌阑敏锐地意识到，燕息浪提及朱雀时，虽口称“大神”，却不似普通朱烈子民那般满是憧憬，反倒有几分轻蔑之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燕语了，这姑娘完全是被拖进或者说一腔热血地主动跳进浑水里的，什么状况都摸不清。

她相当震惊，张嘴就是反驳：“娘亲你在说什么，朱雀大神是护国兽神，怎么可能故意对黎民百姓弃之不顾呢！？”

“小语，听下去。”

苍凌阑盯着燕息浪：“所以，燕氏先祖斗水鬼的真相是……”

“水鬼的故事是真的，燕氏先祖阻止了水鬼也是真的。”

燕息浪道：“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先祖，并未向水鬼刺出她的鱼叉她跪下了。”

“想也知道，凡人如何能够斗得赢兽王呢？

“先祖献上人类的渔具，诉说黍城与大济河、渔者与海兽之间相养相杀、生死循环之理。又说到一旦黍城城破，朱雀大神必然降临，无涯海亦将再无宁日。

“她乞求水鬼的怜悯。而水鬼鲛人，也确实怜悯了她，与燕氏缔结了主仆契约。并将暴雨与水浪撤走，黍城黎民这才得救。”

深海之底，白幽灵瑚依旧在伸缩着它们的触手。

鲛人该是知道燕息浪正在讲与它有关昔年旧事以劝说苍凌阑结契，因此相当耐心地等着。

“人……”

它笑得迷迷醉醉的，一会儿摸摸苍凌阑的长发，一会儿嗅嗅她的后颈，偶尔还招手为苍凌阑补充点空气，鱼尾巴摇啊摇的，全然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苍凌阑浑身发毛，她很不喜欢被陌生的东西近身接触，只不过如今不好妄动，只能忍了。

“……我不明白，这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