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样，不行吗？”

燕语轻轻眨着睫毛，看着四下里窒息般的漆黑，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陪你来了。两个人在一块儿，总比一个人强，是不是？”

她说着抬手拍了拍沁流蟹，后者摇了摇钳子，周围的水元素被调动起来。苍凌阑身上湿透的白衣，很快被抽走了水珠，变回干燥柔软的样子。

苍凌阑这时才再次意识到冷。

“海底乃极寒之地，如果不注意保暖，不出片刻就要冻坏的。”

燕语说着，用两条手臂环住了苍凌阑，少女柔软的温暖的胴体，贴合在另一个少女的冰冷的绷紧的后背上。

“别，”苍凌阑下意识挣了一下，“别抱着我，妨碍动作。万一遇袭……”

“有沁流蟹和珊虹守着呢。”燕语小声说，“你看看你，连海兽都没有，我要是不来，你要一个人在这深海里落下去啊？”

到这份上，苍凌阑终于说不出话了，只好抿唇任燕语抱着自己，几乎冻僵的肢体竟真的渐渐缓过来一些。

燕语又看了看她们所处的空泡：“你在用灵流撑着这个气泡是不是？水也是有力气的，越是到深海，你就越会觉得吃力。我们交替着来。”

苍凌阑又忍不住道：“我是武者，灵流和体力都比你……”

燕语：“闭嘴！你是那个被河鬼盯上的，还不知道保存力气？真打起来脱力了指望我吗？”

苍凌阑无言以对，再次败下阵来。

深海里难有时间的概念，两人依旧在下沉。

追血鲨的大群依旧不远不近地围着她们。远处偶尔也能看见其他海兽的身影。

张牙舞爪的绞喉藻、头上垂着灯笼的鬼水灯、触须能伸出几丈长的大衣母……都是在浅海与江面上难以见到的奇怪样貌。

苍凌阑的灵界里，战兽们已经开始急躁了，她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放出精神力安抚一下它们。

倒是雪泥这只神秘的小崽子，它趴在灵界里，支楞着耳朵，蔚蓝的眼眸凛凛的，似乎是维持着一种亢奋与警惕交织的姿态，等候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至于巫骨，那残破的幽暗阵纹只是徐徐旋转着，白骨鬼神并没有要从福地中出来的意思，喊也没有反应。

苍凌阑心中的疑云更是沉重了三分。

雪泥和巫骨，这不寻常的两位，似乎都在……观望？

没错，观望这个词最精确。可它们在观望什么呢？

苍凌阑捏着眉心沉吟片刻，忽然拍了拍燕语的手背：“动武是动不了了，那就先动脑吧。”

“小语，帮帮我。帮我一起想想，咱们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被河鬼盯上了吗？那就是河鬼把咱们往海底拽啊。”

燕语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别担心，娘亲定会来找我们的。”

“不。”苍凌阑却摇头。

“不……现在我突然觉得不对。”

“我的船出海之后，总共遭到了三种鱼群的袭击。”

“小语，你觉得河鬼，能够操纵非同族的凶兽大群吗？”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www

第217章 · 鱼口之中

燕语一愣：“什么……意思？”

苍凌阑冷静道：“兽王阶，说到底也只是兽所能达到的一种修为境界，纵有天地变色之威能，却也并不像世人想象得那般神乎其神。”

“至少，十阶境界的凶兽，不可能在晋升至兽王阶的一瞬间，无师自通天下所有生灵的言语，是不是？而既然连沟通交流都不能，驱使族群又从何谈起？”

燕语情不自禁地点了两下头。

她问：“那阑阑，你认为呢？”

苍凌阑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这样说吧。真正能够驱使一整个凶兽族群的途径，我只能想到三种。”

“第一，由凶兽族群的首领下令，号召整个族群袭击敌人，便也是我说的沟通交流此乃最普遍的途径。”

“但河鬼不可能同时属于三个完全不同的种族，所以排除此项。”

苍凌阑将无名指落下，只剩两根手指竖在燕语面前：“第二，释放高阶甚至神阶的大范围精神操纵类技能。”

燕语：“这个很有可能啊！”

“不。”苍凌阑却摇头，“兽王之力，的确有可能掌握神阶技能。可倘若有此等神力，为何要专挑三种海兽先后袭击我的船？若是精神操纵类技能，该是无数种海兽同时袭船，这才合理。”

“啊……真是呢。”

燕语再次看向周围黑暗的海水间。果然，沿途游过的鱼群们，有的一早就远远避开她们，有的展露出了捕食的姿态，却又被追血鲨们驱赶离去，都还是正常的海底生态模样。

“所以第二种，也不是了？”她问，“第三种途径是什么？”

“第三种……”

苍凌阑眼神幽暗了一瞬。

她的记忆被拉回盛夏的薄暮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