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右手握紧短匕护身，左掌光芒闪烁她在海中展开了阵纹。

是的。

其实，她并非没有能入水的契兽。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能入水的契兽。”

那是她刚开始和燕语学泳的第一天。坐在小木船里，刚从水里上来的苍凌阑来了这么一句。

燕语正从后面拿毛巾给她擦着头发，闻言吃惊道：“谁啊？”

“贪贪啊。”

“你开玩笑，人家小贪贪可是辅兽！”燕语白了她一眼，“何况天壶冰蟾虽能入水，但并不善游，更别提在河海里战斗了。”

“倒也不是想让它在河海里战斗……贪贪肚中的异空间，能放干粮放武器放资源，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储存空气？”

“呃……”

苍凌阑掂了一下手里的短匕，若有所思道：“如果能保证在水下换气，我就可以自己打了。大概。”

燕语干笑：“……阑阑，做个人吧。”

好了，如今是形势逼迫，不由得她好好做人。

阵纹光芒散去，玉雕似的小蟾蜍出现在苍凌阑的身前。

它将肚腹一鼓，嘴巴里吐出一个迅速涨大的气泡。

“咕噜咕噜咕噜……”

气泡越变越大，很快鼓出了贪贪自己的几倍。

苍凌阑早有准备，她将体内灵流释放出来，将本应散乱上浮的气泡定了形。黑暗的海底，竟就这么出现了一团比站直的人类还大的巨型空泡！

苍凌阑扎进了那海底巨泡之中，总算能续上一口气。

“咳……”

她擦了把苍白的脸，胸膛起伏，竭力维持恒定的喘息频率。此时才终于可以仔细打量身周。

海面上已经是黑云蔽日，海下更没有什么光。

“唦吼……”

“唦…唦…”

昏暗的视线之中，追血鲨们围了上来。

冰冷的海底，呼啸的巨浪。近百只的白银品级凶兽，个个都是二三阶实力……没有任何暴力突围的希望，不做人也不行。

苍凌阑放弃了贸然行动的念头，她冷静地缩在空泡深处，任海水将自己往无涯海的深处拽去。

前前后后，这一切围绕自己而发生的异样，总不会仅仅是为了让她死在鲨鱼嘴里。

接下来必定有什么更离奇的事情发生……必定有。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遇到的第一桩“离奇”，居然不是来自任何一只凶兽。

看到眼熟的身影的那一刻，苍凌阑险些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幻术。

“小语！？”

燕语的身影是从一条追血鲨的背鳍后头探出来的。

她抓着珊虹的珊瑚枝，沁流蟹则在前方开路，两只海兽带着她向大海的深处下沉，沿途的追血鲨却对其视而不见。

燕语游到苍凌阑面前，同样一头扎进了那个海底的空泡。

她深深换了一口气，然后便两眼发亮：“阑阑，你竟做成了！贪贪也好厉害，居然真能只把空气吐出来，凝成这样大的泡泡”

结果一抬头，对上苍凌阑阴鸷得吓死人的一张脸。

“……燕语！”她咬牙，“你干什么来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燕语理直气壮：“我当然是追着你过来的啊。先是看见了雨礁鸥鱼在天上飞，又发现海上起了龙卷风，这么大阵势，不是你青龙还能是谁。不过，好生奇怪，这些追血鲨竟然不攻击我。”

“真攻击了你还有命在吗！？”苍凌阑给她气得胸口发梗，“马上回去！！”

“你是我谁啊，你说回去我就得回去？”

燕语不甘示弱地瞪眼：“苍凌阑，你混蛋！一声不吭就走了，就你最聪明是不是，天塌了你都能担着是不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逞强的人，我……我、我真想揍你，可是又揍不过！”

“……”苍凌阑给她弄得直接气笑了，“别闹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被……”

“我当然知道你被水鬼盯上了！”

“……”

“在镇鬼祠那时候，知不知道你要吓死我了！？”

“……”

“论公，我是燕氏后人，镇水鬼乃是我家职责所在；论私，你又是我的朋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管？”

苍凌阑忍无可忍，拔高嗓音道：“好，你过来又能怎样，想陪我葬身无涯海！？”

说话的时候，她们正在往深海不断沉落。海面的雨声、浪声和天光，都离两人越来越远，黑暗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