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堃还在纠结。木材厂的老板待他很好,这几年没少照顾他,就这么辞职于情于理都不好。
一月下旬的周末,路堃回镇上看路国富,正好带他去镇医院开药。路上他多年的胃痛又开始作怪,一会儿功夫就难受的直不起腰。路国富看在眼里,数落了他好一顿,又逼着去做检查。
冬天终于转过弯来,迎来了冷空气最强的一个周,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期然的到来。
普桐镇镇医院始建于上个世纪末,两栋三层小楼连在一起,绿色墙体上打着蓝色“马赛克”图案。地砖是绛红色的纹理,楼梯的木制扶手有着一道道属于岁月的划痕。
去拿检查报告的那天下着雪,医院狭窄的大门上覆盖了一片厚厚的洁白,雪被铲到两侧之后结了一层冰,走起路来脚底打滑。路堃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身上被寒风吹得打抖,手心却紧张的出了汗。
“初步诊断是胃癌。”医生操着口本地土话,以一种平淡的口吻宣告着。他必然是见过了太多,才会如此平静。
从没想过自己会和‘癌’这个令人闻之变色的字眼扯上关系,它像是小时候用来打水漂的小石子,在湖面划过,最终投入深不见底的心里。
路堃当下一刻愣住,继而头脑发懵,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用更符合成年人的姿态和医生冷静的探讨。
镇医院的医生专业程度和各方面都差了很多,他告诉路堃自己这里看不了这种病,让他去市里医院好好检查。
他镇定的点头,拿着报告的影片,转身走出去。老式楼房的窗户很宽,父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两手撑在膝盖上,佝偻着腰背,整个人逆在光里。
路国富似是有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起身,接过路堃手里的病历。他边走边翻看,右手腕上还挂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刚才取的药。
路堃慢了一步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脚下的冰面,怕他摔倒,又抬起头看他已经白了一半的发丝,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从小到大,路国富都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总是做得多,说的少。他死了媳妇之后再娶,心里觉得对不起路堃,却总来没跟他谈过,只是默默地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高中因为家里原因,路堃退学,路国富心中始终有愧。所以路堃在虹城迷失的两年里,他不曾骂过他、怪过他,只是心里始终不好受。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路堃回到木材厂,没顾老板的挽留,很快辞职,当天就去了瑞盛工地报道。
这一年过年路堃没有回家,他不知道怎样面对父亲,还有一个被金钱压的摇摇欲坠的家。
他开始抽烟、喝酒,以麻痹自己的神经。
下了工之后,总会自己倒点从家里带的自酿白酒,一个人坐在桌边上,喝一会儿,摆弄一会儿手里的二手手机。
苹果,二柱说很多人都在用,路堃头一次摆脱直板手机,换上了先进的智能机。一个小小的软件可以聊天、视频,还能通过手机跟人打斗地主、搓麻将,这是路堃之前从没想过的。
二月的末尾,路堃第一次见到闻景。
自己的铺旁边有一扇塑料小窗,一层防雨膜贴在内侧防止漏水,平常窗户打不开。傍晚,闻景从这扇小小的窗前经过。
路堃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穿着干净,白色的衬衫扎进包臀裙里,黑色的裙子遮到大腿中间。细腰摆动,路堃不自觉的握住手,像是感觉到了它纤弱的触感。中分的头发走起路来被风吹到两侧,露出一张干净的小脸。
防雨膜使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她具体的面貌。但路堃心里一阵异样,仿佛她踩着高跟鞋从远处的小路走来,是要走近他的心里。
心脏延迟两秒才开始重重的给出反应,一声声在胸腔作乱。路堃从梯子上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踩上人字拖,迅速追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抓住这一瞬间鲜活的情绪。思维很久没这样兴奋,像是出征前的将士,既紧张又渴望建功立业。
他追出去时,见闻景转身进了小区大门。
早春的凉风吹来,把路堃迅速吹清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脚被冻的发僵,扭头又跑回了宿舍。
后来,他不满足于躲在窗子后偷偷的看。路堃告诉自己,夜晚不安全,要目送她回家,于是不知不觉跟到了单元门口。
贪婪使人邪恶,慢慢地,他妄想得到这样一个女人。她像是来自于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光鲜亮丽,温柔不已,更令路堃向往。
路堃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鬼迷心窍的,最终撬开那扇门。
他总是矛盾,爱她的温和美好,也恨她的温和美好。当两种情绪交错,路堃控制不住的想要掠夺。
总而言之,一见钟情+报复社会。别骂了别骂了,我已经骂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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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进入(1v1)爱人的心
爱人的心
时钟滴滴答答的划过,一分一秒都充斥着沉默。路堃低着头,眼眉低垂,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自顾自地讲述,不敢直视闻景的双眼。
无辜的眼睛,含着璀璨的光,像一面镜子将他照的自惭形秽。
路堃右手揪了一把头发,话语变得愈发艰难:“当时,当时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可能是潜意识里放任自己,就去做了伤害你的事情。”
他的解释语无伦次,嗓子里像是有张砂纸打磨着,暗哑无比。
闻景伸手去握路堃的手,指头正好按在路堃小拇指突起疤痕上,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使她心头顿时软和起来,爱怜的摩擦了两下。
这种时候,路堃总是无助且矛盾的,闻景觉得自己得了种“看不得他不好”的病,更想要安抚他。
闻景双手捧住路堃的脸颊,强硬的掰过来逼着他直视过来,小声的说:“过去就过去了,别再想了。你以后对我再好点,来弥补我,可以吗?”
此时,黑暗被骤然点亮,灯光刺眼,电路恢复之后,彼此看对方的模样都有些不真切。
他的双眸里似是撒了一层金箔,闪着熠熠的光,晶莹剔透的瞳孔在说话。此时此刻的路堃就像讨主人欢心的大狗,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等待,却频繁用眼神暗示着自己的乖巧听话。
正是这种冷漠和直率来回切换的矛盾交错,让她觉得可爱的紧。
闻景莫名的笑出声,唇边的“小括号”忽隐忽现,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声音故意放的很冷静:“好不好?回答我啊!”
路堃的脸蛋被她捏在手里,嘴角也被扯平,他无奈的笑笑,侧头去亲嘴边闻景的大拇指。
干燥的微妙触感,被嘴皮划过有点痒,闻景‘咯咯’地笑。
她往后仰着躲避,魔爪终于远离了路堃,他的双颊已经被捏的泛红,还有点微不可知的余痛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