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照亮的黑暗里蜷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高定袖口刮擦墙面的声响里混着压抑的喘息。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有白色的绒毛时隐时现,看向盛佑的眼睛也在正常和鎏金竖瞳间频繁切换。
紧张的男人在看到盛佑时意外地放松了不少,喉间发出的笑带着怪异的震颤,“真荣幸啊,让承屿的小王子看见我这副模样。为什么大半夜的你会出现在这里?承屿舍得让你独守空房?”
只觉得男人面熟的盛佑在听到顾承屿的名字时终于想起了男人的身份,但他还是不确定地用疑问的语气开口,“顾明峥?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合适去医院?”顾明峥反问。
盛佑不置可否,“那我帮你联系你太太?”
“我在西郊有处房产,劳烦盛先生送我过去,我现在不太能安全驾驶。”顾明峥撑着墙壁起身,“我会给你指路的。”
直到他站起,盛佑才惊觉他的身高居然超过了两米,身形也比盛佑记忆中的要健壮不少,本该合身的高定西装扭曲地绷在身上,一副下一秒就可能被撑爆的惨状,袖子和裤腿也短了一大截。
危险的感觉令盛佑本能地后退,脚后跟撞在不知被谁随手丢弃的易拉罐上,铝制空腔在寂静中滚出很远,声音格外响亮。
那股混杂雪松与铁锈的腥甜味随着顾明峥的靠近愈发浓郁,像是有人把整株雪松塞进生锈的焚化炉。
盛佑看到顾明峥的右手忽然异化,骨节暴突撑裂袖口,指尖延伸出锋利的银甲,光滑的皮肤上长出白色的长毛,使得他的右手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食肉动物的利爪。
“别怕。我只是……被下了点小礼物。”顾明峥低笑,皱着眉似乎在和什么较劲,而他的右手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就是皮肤上的长毛还不时以绒毛的形态闪现,如同在两个物种间切换。
盛佑挑了挑眉,没有做声也没有继续后退,一副对“小礼物”不感兴趣的模样。
被顾明峥扶着的墙面,混凝土簌簌掉落,他的视线扫过盛佑的脖颈,眼睛同样在普通与鎏金竖瞳间不时切换。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颈侧,“新鲜的痕迹,出现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总不至于是出来买套。”
顾明峥的颈侧自然没什么痕迹,而在他所指位置的盛佑的颈侧,还印着不久前顾承屿留下的吻痕,确实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盛佑不答反问,“顾总家与这里相隔甚远,总不至于是半夜来找顾承屿联络感情的吧?”
听到盛佑连名带姓地喊顾承屿,顾明峥略感意外,毕竟就连他这个塑料哥哥,为了演一演兄友弟恭,都会象征性地喊顾承屿“承屿”,而非连名带姓。作为一个同居了十年的情人,盛佑这声“顾承屿”除了连名带姓外,就连语气都过于疏离。
“不,我是来找你的。”顾明峥说,“承屿明天结婚,我猜他没有给你发请帖。”
他捡起地上一看便价格不菲却已经变成了“战损版”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精致的喜帖,新郎的名字正是顾承屿。
盛佑扫了眼大红的喜帖,其上烫金的“囍”字在巷口便利店的荧光招牌照耀下扭曲成血色,折射的碎光正巧映在盛佑颈侧的吻痕上。
顾明峥见盛佑依旧不为所动,以为盛佑并不相信自己,便将手中请帖翻转,露出背面的孕检单,四个月的孕期诊断刺眼得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原来顾承屿这么早就出轨了,怪不得最近半年他频繁出差。盛佑盯着孕检单上的日期,对应上顾承屿声称要出国考察的那次“出差”。
巷口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在潮湿的空气里炸开细微的电流声,盛佑的记忆忽然撕开豁口,曾经被忽略的可疑细节逐一浮现。
顾明峥兽化的指尖抵着孕检单上的超声影像,刻意压低声音开口,“你猜他现在在哪?”
不等盛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当然是陪在未婚妻身边。即使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也舍不得今夜的分离。”
“是我让他去的。”盛佑忽然开口。
“……”酝酿着情绪准备继续刺激盛佑的顾明峥一噎,数秒后才阴阳怪气地重新开口,“那你可真大度。我还以为承屿没有告诉你他的婚讯,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顾明峥嘴上这么说,心理却不这么想。顾承屿为隐瞒盛佑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盛佑会这么说,要么是故作坚强,要么是今晚才知道的婚讯。
他看向盛佑空荡荡的左腕,那里本该佩戴顾承屿定制的腕表,哪怕早就停转盛佑也未曾摘下来过,如今不翼而飞,显然意味着顾承屿和盛佑之间大概率闹了些不愉快。
于是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一副惋惜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你真的甘心吗?你们十年的感情,就这么被插足……”
说话间他突然弓身闷哼,昂贵西装裤“刺啦”裂开,露出的小腿上覆盖着白色的长毛,似野兽的后足般不自然地弯曲。
“还是别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了。我觉得你撑不到西郊,先去顾承屿家吧。”盛佑看向顾明峥的小腿,异变的部分正在顾明峥的压制下艰难地恢复。
虽然才决定再也不回去,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而且万一顾明峥失控像二哈那样拆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次听到盛佑连名带姓地喊顾承屿,再加上要带他回他们家,让他更确信盛佑是和顾承屿闹矛盾了。
这么好的机会顾明峥自然不会错过,他连客道的推辞都省了,直接道谢应了盛佑的邀请,还表示如果自己损坏了他们家的东西,一定会十倍赔偿。
“再说吧。”盛佑并不在意,声音轻得像便利店飘出的关东煮雾气。他看见顾明峥尾椎骨处的西装布料正在隆起,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器官在布料下焦躁地摆动。
意识到盛佑在看哪里,西装裤下的摆动立即停止,就连隆起的布料都平复了下去。
“尾巴挺可爱的,耳朵也会变成兽耳吗?”盛佑好奇地问。
“赶紧带我去你家!”顾明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是来劝盛佑大闹婚礼的,不是来给盛佑表演变身的。
好在盛佑并没有追问,乘着夜色把顾明峥带了回去。为避免顾明峥的异常被摄像头捕捉,盛佑选择的都是光线很差的路段和没有摄像头的路段,连带着上楼也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的安全通道。
才回到家,盛佑便感觉到灼热的鼻息喷在他后颈,兽化的舌尖探入领口,灵活且挑逗意味十足地舔舐他绷紧的斜方肌。
4、争锋相对
盛佑的皮肤被兽化舌体上的倒刺刮得一阵颤栗,虽然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他迅速转身,目光冷静地看向顾明峥,声音低沉而带着警告,“顾明峥,你最好清醒点。”
顾明峥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兽性的光芒,鎏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似乎在挣扎着与体内的欲望对抗。他呼吸急促,声音沙哑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清醒吗?”
盛佑没有回答,而是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与顾明峥的距离。他的目光扫过顾明峥身上逐渐失控的异变,白色的绒毛在顾明峥的皮肤上若隐若现,西装下的身体也在不断膨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兽化。
“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可以帮你。”盛佑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如果你再靠近我,我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顾明峥低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笑意,“你没必要这么紧张。猜猜顾承屿现在在用什么姿势和未婚妻亲热?他都背叛了你,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以牙还牙呢?”
话音未落,顾明峥的身体猛然向前倾,速度极快,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他听见盛佑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混杂着雪松气息的吐息却扑了个空。
盛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顾明峥的扑击,狼狈地从玄关滚进了客厅。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才停没多久的雨再次下了起来,霓虹灯穿透雨幕,将两人纠缠的影子碎成暧昧的色块。
“以牙还牙?”盛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半低笑一声,“我看是借刀杀人才对。”
“也可以是一石二鸟,盛先生何乐而不为。”顾明峥扯开勒紧喉结的领带,连带着崩线的外套和衬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