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咚”的一声,似乎有人从医室的楼梯上滚了下来?。
朱辞秋看向医室,又看向来?时之?路,停顿几瞬后,将木牌收入窄袖之?中,确认不?会掉出后,才?看向铁木修,轻声开口:“我现?下不?去。”
铁木修愣怔地看向她?,有些疑惑:“西琳替你?挡住诃仁那小?子,她?至少能拖一个时辰。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
她?摇摇头,“一个时辰而已,拦不?住他?。”
远处似有马蹄声传来?,闻声望去,便看见一队人马驮着身受重伤的乌玉胜走近医室。
铁木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了一会后便叉着腰往回?走,“反正我将话是带到了,物件也给了,之?后的事便由你?自己决定。”
她?低下头,跟在铁木修身后走着。她?并不?打算自己去找穆家女,也想要看乌玉胜将伤药上好。
入门后,西琳正拎着诃仁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诃仁分明是个健硕高大的男人,却被她?压制得动弹不?了一点。
听见她?与铁木修踏入门的声音后,在地上扭打的两人齐齐转头。
诃仁眼睛似乎肿了,脸也肿了。
“没想到你?还是打不?过?西琳。”铁木修笑道,比了个停的手势,“切磋到此为止,伤患已经到了。”
西琳这才?站起身,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将医室的两侧大门完全打开,方便他?们入内。
诃仁也站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一丝血渍,神情十分不?服气,又在看向朱辞秋时恨意十足。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然后用手比画了一下嘴角的另一侧,告诉他?还有血渍。
原先鞭打乌玉胜的那两名男子抬着他?入了伤室,将他?背面朝上地放在床上后便扬长而去。
朱辞秋站在一旁,比先前更近距离地看清了乌玉胜背上的伤口。何止是没有一块好肉,她?已经无法形容这些伤口所造成的创伤,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烂肉血泥,这分明是在把人往死里打。
乌玉胜也没有醒,像是昏迷了。
“献礼前他?吃了护心药,这只?是皮肉伤而已。”铁木修拿着药具站在一旁,让西琳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你?别一副死了丈夫的模样。”
诃仁拿着个冰袋,一面敷着脸一面看向她?,重复说了句铁木修的最后一句话后,说道:“现?在知道心疼了?”
“我只?知道他?蠢。”朱辞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夺走他?手中的冰袋,扔到最角落里的桌子上,“你?也很?蠢。”
“我说你?!”诃仁愣了下,随即想要发脾气,却被西琳冷声制止,“伤室禁止喧哗,要吵出去吵。”
诃仁歇了气焰,却仍旧瞪着她?。
她?不?想再看乌玉胜身上的那些伤口,见铁木修与西琳将他?身上的血渍清理干净露出狰狞无比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后离开了伤室,坐在原先诃仁坐在的位置上,看向窗外。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这里,可以看见来?时之?路。
伤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诃仁那厮,估计以为她?要去找穆家女,这才?紧跟着她?出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话 “我只觉得你可怜,像只狗……
“我还?以为你?会立马去找她。”
诃仁坐在她对面, 手里转着从铁木修那抢来的钥匙。
朱辞秋侧头看了一眼他?,自然知晓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穆家女。她也看得清楚,虽然如今诃仁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眼底却有警惕与?试探。
她并不回答,只复看向窗外,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地上, 也照到屋内。
过了会,诃仁等?不到她的回答, 愈发不耐烦, 他?站起身关上窗,又靠在窗边挡住视线,朝她伸出手,“给我。”
“何物?”她抬起头,挑了挑眉。
诃仁冷哼道:“别装了,把木牌给我。”
“你?既然带我来此,就?应当有所防范才对, 况且”朱辞秋微微一笑, “既已认为我知晓杜大夫与?铁木修相熟之事?,难道没想过我也会知晓穆家女此事??你?一个从尸山中爬出来的人,居然打不过一个略通武艺的老者,连钥匙都抢不过。”
“此间戏未免演得太过了,首领大人。”
屋内安静一瞬, 仿佛能听见伤室中铁木修与?西琳一面谈话,一面给乌玉胜疗伤的声音。
诃仁不再靠着窗边,而是走至她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抬起头, 嘴角上扬,但?眼里寒光却直射在诃仁身上,饶是面前男人面容愈发阴冷也毫不畏惧,甚至嘴角的弧度还?大了些许,“你?自愿带路来此,是想趁他?昏迷之时,让我去见穆家女吧?”
“不止有你?,”诃仁沉默须臾,便往前走,又弯腰俯身,将手放在她所坐之位的椅背上,遮住大半光源挡在她身前,将视线与?她齐平。他?也笑着,只是笑意也未达眼底,面容在背光之地更显阴冷,“我要与?你?同去。”
她笑了笑,“正?好,我也欲让你?与?我同去。”
诃仁一愣,“你?不问我为何?”
“我若问你?,你?可会与?我讲真话?”
“若殿下态度好些,笑容真切些,说不定我会。”诃仁眼角弯弯,却像条毒蛇。
寂静瞬间后,朱辞秋忽然开口:“你?父亲杀妻后,你?便一直住在霞山谷吧?”
诃仁闻言,似乎怔住须臾,方才弯着的眼逐渐变得犀利,放在椅背之上的手狠狠捏住椅背边缘,青筋暴起。
“我猜,那个时候,穆家女亦在此地。你?与?乌玉胜,便是在那时相识的吧。”朱辞秋不管诃仁的异状,面上仍旧风轻云淡,语气?平缓又轻声,“你?让我去见她,是想让我知道十一年前南夏与?大雍发生过什?么。”
不止诃仁想让她知道,就?连杜世安也想让她知道。
而在大雍,她问任何人南夏与?大雍为何忽然大肆开战的缘由,都得不到任何一丝准确的答复。似乎是因往事?被风沙埋在黄土之下,早已被人遗忘多年,那些知情的人因各种缘由不在人世。
从穆东风口中也套不出一丝一毫的有效信息,只知道穆家女早年间曾去蜀地游历过,而蜀地极偏之地曾有一位被先皇所贬黜的皇子。
那位皇子,被贬黜后非死不得回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