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昨日杨逍来闹了闹,汝阳王满王府的安排守卫,压根没心思再来寻吴堂主他们的麻烦。得了一日休息的吴堂主他们彻夜未眠,强提着精神坐守在牢里。杨逍既说了会来救人,他如何都不会食言,他们自当多保存些体力,免拖了杨左使的后腿。

杨逍和纪晓芙避开重重机关进到密室里时,吴堂主他们已勉强能站起身了,见到杨逍的身影,他们便是再虚弱无力亦沉沉地唤了一声:“杨左使。”

杨逍颔首作答,不管那囚笼上能够召来蒙古人的机关,他抬手一掌便使得那腿脚粗的木栅栏顿时粉碎。只闻密室顶传来好几声“咚咚”的钟响,大队的蒙古人已经快步赶来此处。杨逍眉头微皱,暗道汝阳王速度之快,他急忙和纪晓芙搀扶起五人,顺着来时的长廊出了密室。

他们甫一出地牢,就有无数的蒙古人手持弯刀冲上来围住了他们。蒙古人之首也就是这王府的主人汝阳王在退让出一条道的人群中缓缓走到杨逍面前。

他一面低头玩弄着指间的玉扳指,一面低声叹道:“杨逍啊杨逍,你要是只为倚天剑而来,本王或许还抓不到你,可你既为他们而来,落在本王手里倒是不冤枉。”他有些肥胖的脸颊抽了抽,抬眸瞧见了站在杨逍身旁帮他照顾那些明教弟子的纪晓芙,“咦,还有个姑娘啊,杨左使还真是艳福不浅。”

听汝阳王这般言语,纪晓芙藏在面纱的脸微微泛红,心底腾出一股火气。她方要开口辨上几句,杨逍就已经替她出了气:“来了几次,也没见汝阳王府有传言里说的铜墙铁壁,不如,我替王爷谋划一二?”

瞧他一副笑颜,汝阳王怒火中烧,轻哼一声道:“口出狂言,我看你今日如何逃出汝阳王府!”言罢,他大手一挥,立在他身后的玄冥二老已提势出掌。

两人自幼同门学艺,数十年来从未分离,其间默契不言而喻。只见那鹿杖客掌心正泛寒气,双手翻飞,众人只觉身前身后寒冷非常,不由裹紧了衣物。鹤笔翁侧立在鹿杖客身边,借他之势出掌,暗含七分内力的玄冥神掌直击杨逍心口。

杨逍将手里的三个明教兄弟往身后一塞,飞身两掌对上玄冥二老的掌力。两厢接触,玄冥神掌的寒气霎时侵入杨逍体内,几乎比血液还快的流向心脉。杨逍暗道“不好”,调动浑身内力运起“乾坤大挪移”。

玄冥二老掌力非凡,直将杨逍推出去两三丈,满地方砖飞溅,三人才堪堪立住脚跟。杨逍低喝一声,以“乾坤大挪移”将玄冥二老打入体内的寒气化为己用。只见三人对掌间,细小的冰霜已爬满他们的双手。

第三十一章:逃出汝阳王府

杨逍眉头微皱,借势踏地而起,双掌未离,他双脚足尖便已落到玄冥二老胸前。玄冥二老低呼一声,扯下一掌打落杨逍双足,杨逍亦趁此时机脱开了玄冥神掌的桎梏。他稳落平地时,掩在衣袖下的双手微微发抖,薄薄的冰霜仍未散去。

玄冥二老自不会就此放过杨逍,两人相视一眼,又一次提掌打向杨逍。杨逍双手冰凉,实难再与两人对掌,他负手身后,踩着“踏月寻香”左右躲避玄冥二老饱含内息的掌力。

鹿杖客见他二人出手虽凶,却怎也触不到杨逍衣角,不禁低骂一声,改掌为拳专攻杨逍下盘。鹤笔翁知他所想,手头的玄冥神掌添了十成功力,只挑杨逍避闪时的薄弱之处攻去。

避让片刻,杨逍暗调内息。见玄冥二老改换打法,他不慌不忙抬脚抵住鹿杖客打来的拳风,双掌在衣袖间翻飞。若非目力非常,普通人只道他们打了十多个来回,而实际却早已过了百招。

鹿杖客怒喝一声,一拳自下而上直击杨逍腰腹,未等杨逍避闪,另一拳的拳风已经逼近他双膝。杨逍此刻正与鹤笔翁斗双掌,顾及到鹿杖客改变招式时,他急忙以借力打力之法,双手擎住鹤笔翁双肩,足尖猛踢地面,整个人如倒挂金钩般一个翻转,稳稳当当的踏在鹤笔翁肩头。

鹤笔翁哪堪杨逍这般羞辱,使出一套擒拿手,翻转手腕抓住杨逍双脚。鹿杖客直起身子,一手拍向鹤笔翁臂弯借力,一手化掌,照着杨逍背后重重打去。

杨逍耳聪目明,背后呼啸的风声早已暴露鹿杖客之法。之间双脚仍踩鹤笔翁,借力向前倾了半个身子。鹿杖客一掌落空,整个人自杨逍头顶跃过。他招式反转极快,双脚未落平地,手中就已捏起了一道玄冥神掌打向杨逍小腹。

鹤笔翁正擒着杨逍双脚,抬眉间与鹿杖客对上一眼,鹿杖客右掌就要击到杨逍,杨逍又正欲卸他掌力之时,鹤笔翁双手一松,人如泥鳅般从杨逍脚下划出,凌空游出几步,双掌的玄冥神掌便已侯在杨逍的退路之上。

杨逍以指为剑,横砍向鹿杖客递来的右掌,不容他迟疑,扭身在半空中翻转几个来回,扫起大片疾风,以风代力挡住鹤笔翁双掌。他单手起势,沉声一喝,猛发力将鹤笔翁震出数步。鹿杖客见兄弟为杨逍所伤,低眉欲恼,风驰电掣间他右手拟作虎爪,左手为掌,一招“黑虎掏心”直冲杨逍后背而去。杨逍英眉怒斜,侧身抬掌,将虎爪紧锁于胸前。

奈何杨逍武功虽高,相较这玄冥二老却仍落了下风。三人酣战数百招,最终教鹿杖客一招险胜。

原道是鹿杖客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一招“黑虎掏心”看似杀招,其下却掩藏着左手的一记玄冥神掌。杨逍的内力为鹤笔翁牵制,待他内力反转之时,鹿杖客一掌已拍到他腹上。他双眉一定,空下的右手同样使出一掌,重击到鹿杖客身上。

两人内力强劲,重伤之下被激得退出四五步方才站住。杨逍单手负在身后,冷眼静看互相搀扶着的玄冥二老。

“光明左使果然名不虚传,与我二人相交百招还能面不改色的站着。”鹤笔翁搀扶着咳出血的鹿杖客站在杨逍面前,带了几分嗤笑和不屑的对上他双眸。

杨逍喉头一动,拂袖往纪晓芙那处退了几步,冷眼轻哼道:“玄冥神掌,不过如此。”他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抓住纪晓芙。

即便隔了几层衣物,纪晓芙也能够十分清晰的感觉得杨逍覆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她心底不由“咯噔”一声。方才见他们三人相斗,她只道杨逍武功高强,鹿杖客那一掌能教他轻易化解。若不是杨逍这番动作,她还真以为是玄冥二老斗不过他。

汝阳王白看了一场打斗,见武功非常的玄冥二老都能在杨逍手下落败,他脸色愈发的有些难看。倘若连玄冥二老都制不住杨逍,他手底下又有何人能杀了杨逍?今时今日,他决不能放杨逍离开,尤其还有这些明教的人。汝阳王大喝一声“上”,急忙后撤十步,藏身于杨逍力所不及的万军丛中。

只见蒙古人手握弯刀,不分前后的朝杨逍几人冲来。吴堂主他们身受重伤,此刻已是勉强才能立在杨逍身后,如何再能打斗?杨逍与玄冥二老激战一场,虽然他分毫未露,但纪晓芙明白,他也受了挺重的伤。他们这一行人中,如今也惟有纪晓芙毫发未损。

杨逍、纪晓芙一前一后将吴堂主他们护在身后,凡是提刀冲来的蒙古人只觉眼前晃过一阵白光,整个人迷迷糊糊间就已经咽了气。斩杀数十人,可包围外仍由数以千计的蒙古人拼死出刀,汝阳王这是要摆车轮战,硬生生耗尽他们的体力啊。

杨逍低眉轻喝,只见双手叠在胸前,气沉丹田,片刻中一股强劲有力的内息将此处团团包裹。蒙古人挥舞着弯刀,仍要向前冲去,然刀锋仅挥落两分便再也砍不下去了。四周劲风各起,仿佛要将人吹得东倒西歪、不辨方向。饶是玄冥二老亦不得不运功抵抗,猛退十数步,这才堪堪挡住杨逍的内力。

杨逍双掌一使力,遍地的尘土被扬至半空,他同纪晓芙轻道一声“走”,一众人趁尘土未散,已然跃出王府围墙。

汝阳王双眸紧盯杨逍,几乎是杨逍跳落墙头的一刹那,汝阳王藏在腕上的袖箭对准了杨逍后心。奈何尘土扑面,他看得愈发不清,只得估摸了杨逍的方位,在袖箭上乱按一通。破空之声四五,汝阳王袖箭中暗器已尽。待到尘土散去,汝阳王料定杨逍所逃不远,急忙吩咐元兵四下搜索杨逍踪迹。

一众人逃出一段,身后暂没了蒙古人的追击,杨逍将手头的三人往纪晓芙那处一塞,指着侧面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嘱咐她道:“从这里走小路回去,布匹店一楼靠右的布柜后有一个暗室。我去把蒙古人引开,很快赶回去找你。”

第三十二章:叠馥花粉

纪晓芙心下犹豫,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对上杨逍那双深邃坚定的眸子,她终是咬唇垂首应下。目光下移,她突然惊道:“你受伤了!”

杨逍低垂的左臂虽被他很好的掩在身后,可衣袖处滴落的血迹仍是暴露了他受伤的事实。汝阳王乱射的几箭终是有一箭射中了他。当时杨逍正搀着三人翻越墙头,他明知身后有箭声,却不得躲避。这一避,明教兄弟或重伤或跌落王府,他如何能够避开?杨逍算得准,这一箭不过伤他左臂,无甚大事。

“我没事。”杨逍浅浅一笑,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上纪晓芙的脸颊,将一缕几乎遮了她视线的墨发挽到了耳朵后。

杨逍转身欲走,纪晓芙低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小心,我等你回来。”他勾唇轻笑,踩着“踏月寻香”极快的跃离了纪晓芙的视线。

听蒙古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纪晓芙心底不由多了几分担心。她凝望着杨逍离去的方向,终是与身边人道了一句“走吧”,搀扶着两个已经没了力气的明教弟子走入小巷。

纪晓芙回到布匹店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蒙古人窸窸窣窣的搜查之声。所幸杨逍考虑周全,那个布柜后的密室十分隐蔽,蒙古人过来搜了几次都没有搜到。

在蒙古人第三次搜查时,天边已经蒙蒙亮了。纪晓芙心系杨逍,睡意早被满腔担忧拂去,她枯坐窗前,撑着面颊望着月亮从半空落下,拂晓的圆日从天边露出小头,满脑子全是杨逍白衣翩然的模样。

“你等了我一夜?”玉碎的声音自纪晓芙身后传来。

纪晓芙惊呼一声,急忙站起身回望身后:“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怎么现在才回来?蒙古人有没有伤到你?”

杨逍被纪晓芙拖到圆桌前坐下,他半仰着头望向已经取来金疮药的纪晓芙,心底添了几分欢喜:“我把他们引到城外了,城里盘查的人没发现你们吧?”

纪晓芙正欲处理他左臂上的伤,却发现刺入左臂的箭矢已经被他拔下,淌了半管衣袖的鲜血几乎凝固,可他那伤里还隐隐溢着血:“血都流了一身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点穴止血?杨逍,你什么时候才知道顾顾自己啊。”她到底是心疼杨逍。

杨逍却随性的摆了摆手,笑道:“不留点血迹怎么把他们引出城?晓芙,你这么爱哭,小心哭怀了眼睛。”他“唔”一声,又道,“哭坏了也无妨,反正我是要守你一辈子的人。”

纪晓芙面色一红,给杨逍止血的手忽然就失了轻重,惹得杨逍惊呼道:“哟,你轻点啊,我疼。”他言语中竟含了几分娇气。

“杨逍,你再胡说我立刻就走。”纪晓芙心里欢喜可出口的话却是这般决绝。

杨逍“哎”了几声,连连服软:“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别走。”他未受伤的右手也没闲着,把纪晓芙放在桌上的倚天剑移了过来,他小心掀开裹着倚天剑的毯子,从要腰间取了一只小瓷瓶,将其中浅紫色的药粉倒上剑身。

“这是什么?”纪晓芙也并非真气,得杨逍一句服软她也懒得同他计较,如今他们之间是得过一日且算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