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也很难想象谢昀庭讲故事的样子,他应该是冷言冷语不关心任何八卦的人设才对,这一眼里更多是期待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二叔本名谢成航,以前在集团工作,主管集团的投资部,留学的时候谈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女生学的海洋气象专业,是一个在那时还相对冷门的专业,二叔陪着女生去了很多的海岛做科研,还因此治好了他的晕船。

女生小二叔几岁,二叔先毕业后留在国外开了家咖啡店,就在学校门口,后来终于等到女生毕业,二叔也近30岁,满心欢喜回国准备结婚。

那会儿盛昌的发展正处于一个壮大的阶段,爷爷觉得二叔很有做生意的天赋,作为条件同意二叔和女生结婚的前提是二叔回到集团投资部工作,只是二叔性格洒脱不喜约束,挣扎过,后来妥协回了集团工作,而女生报名了南极科考团队,也算是去实现她的理想。

看姜南溪听的认真,谢昀庭讲到这里刻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许久,一直等不到后文,姜南溪着急地问道,“后来呢?”

“想先听听讲故事的水平如何”,谢昀庭难得的眼角带着惬意,不紧不慢地回应。

“目前还不错,但最终如何还要看结局”,姜南溪略带得意的模样。

后来,女生从南极科考回来,便一直在科考队工作,二叔再度提了结婚的事被拒绝了,两人就此散了,二叔跟家里抗争过几年,一直到35岁突然妥协接受了家里的联姻安排,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科考队遇险的新闻,于是......

“二叔逃婚了?这也太……”姜南溪的兴趣成功被勾起,她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一脸无辜的求助表情让谢昀庭狠不下心,他原本打算故事到这里就结束。

讲这个故事是觉得南溪和二叔投缘,也算是帮他们增进一下了解,毕竟他很少见过二叔那样称赞过一个女生,二叔对除了昔日恋人以外的女生都不看在眼里。

二叔的原话是,“阿昀,好好珍惜,这个女孩错过会遗憾一辈子的”,那会儿姜南溪刚喝完乌冬面里最后一口汤,说“吃饱了好满足”。

“二叔和爷爷商定好,他会助力盛昌更上一步,但是在40岁以后会离开集团过自己的人生”,谢昀庭收回思绪,将故事在这里做了结局,引得姜南溪连连慨叹,果然是足够精彩的前半生,怪不得她看到二叔,有一种阅历不浅却又不拘一格的奇怪交错感,但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姜南溪不知道的是,离开盛昌也意味着离开了那个家,她认为故事到这里还有后续,“二叔和那位女士呢?还有联系吗?还有二叔为什么会痴迷做饭?”

车停在远洋公馆楼下已有些许时间,对面的宾利慕尚闪着双闪等了许久,姜南溪全然不觉,她沉浸在这个故事里,讲故事的人却戛然而止。

谢昀庭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他眸光往窗外的宾利方向指了指,姜南溪这才注意到,但是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真的难受。

她半纠结半无奈地下车,实在不想就此放过眼前这位“坏人”。

“车留在你这里,我坐司机的车回去”,谢昀庭把钥匙放在姜南溪手心,看着她上楼后回身离开。

回玫瑰园的路上,谢昀庭脑海里还是姜南溪刚刚不愿上楼的模样,唇角勾了勾,翻出一旁的手机,指尖点了几下“刚刚忘记问讲故事的水平如何”。

“谢总不太擅长当作家,写小说容易烂尾”,姜南溪坐在懒人沙发上慢悠悠地回复,还在猜测二叔的结局,如今他单身一人应该是个悲剧吧。

“难为姜医生这个听众了,后续下次讲”,谢昀庭自知这个评价是不高了,这评语跟如鲠在喉并无二异,却不知怎地,嘴角的那抹笑意久久收不回来。

“没有结局,我今天睡不着,能否提前透露下是悲剧还是喜剧”,姜南溪还在试图让谢昀庭再透露更多些信息,说话的语气自然带了些撒娇的语气,更是全然不知。

“先知道了结局,故事的内容便不重要了”,谢昀庭原本已经有些许摇摆,只是看姜南溪这么感兴趣,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下次见面这会是个不错的理由。

姜南溪气鼓鼓地窝在懒人沙发里,百爪挠心,她打算不理谢昀庭这个故事只讲一半的“坏人”了,于是发了一个双手叉腰生气的表情包后,锁上了手机。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姜南溪不看。

手机提示又有新消息,姜南溪仍旧撇过头,坚决不看。

等到第三条消息来的时候,姜南溪憋不住,她决定要好好抨击一下谢昀庭,这口气不出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如果不打算告诉结局,干嘛要开始这个故事,她狠狠地戳开密码,正打算打字时,却被信息里的图片影响到。

照片是现拍的,手背处有浅浅的青筋线条,指关节自然地打开着,有几处关节肿起来一块泛着红,与指骨旁边的青白成两道鲜明的对比色,姜南溪的窝火瞬间熄灭了不少,她看了眼阳台上四平八稳的洗衣机,心里的愧疚感升起些许。

图片后面跟着两条信息,第一条是“苦肉计,自打自招”,第二条是“姜医生别担心,有家庭医生,晚安”。

姜南溪着实想不到,堂堂的集团老总会用苦肉计,一时间被气笑。

第13章 偶遇

宾利慕尚的后座,谢昀庭又看了一遍信息框里最后的三条内容,无奈地勾唇,锁上了屏幕将手机放置在一旁置物架,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也会沦落到为了讨一个女生不生气,用上苦肉计这样的伎俩。

彼时车刚开出不久,他直觉姜南溪回他的那条信息里带着不满,想起以前在德国的一次相遇,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姜南溪转动着吧台上的调酒器,眉目并不舒展,差不多也是到了这个时间点,她放下手里的调酒器拎着包往外走。

当时他在街上问她,“既然心情不好,一醉解千愁”。

姜南溪说的是“喝醉了才不会睡的好,没意义,睡不好第二天心情继续不好,恶性循环,还不如跑步回去,消耗消耗这些坏情绪”。

谢昀庭并不擅长哄女生开心,想到这里,他才发现,面对姜南溪他不擅长的事情还真是多,他哂笑着看了眼手机屏幕,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再说,不擅长的事,以后慢慢想。

他并不抱有期待地随口问了一句刘叔,“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女孩子不生你的气”。

刘叔已经顺着后视镜观察了许久,早已发现了他受伤的关节,谢昀庭领证的时候他是知晓的,于是并未多问,顺着他的问题缓缓答道,“苦肉计,那女孩儿看着心软”。

谢昀庭拍照片前,其实是有犹豫过一阵,但眼下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想让她今晚无好眠,他强忍着不习惯拍下了照片,又思索再三想好后续不让她担心的言辞,这才发送了过去。

等安抚完姜南溪,他将手机放回置物架,刘叔才又开口,“少爷,家里的气氛不太好,你先想想怎么应对”。

“刘叔,以后叫我昀庭便是,随我父母一样叫法”,谢昀庭此前其实跟刘叔说过许多次,不必叫他少爷,直接唤他名字便是,这么些年,他并不把刘叔当做外人,只是刘叔一直恪守本分,在外人面前一直称呼他少爷,叫顺口了,没外人的时候也有切换不过来的状况,今日他心情好,便又再提醒了一句。

“你看我又忘了,老糊涂了,不过刘叔多嘴一句,要真认定那姑娘,就别和家里人硬来”,刘叔很少谈论谢家的家事,许是之前谢家二叔的事让他记忆尤深,加上谢昀庭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不免多了一丝特别的关切。

“知道了,刘叔”,谢昀庭毕恭毕敬地回应。

他结婚的事,也并无遮掩的打算,事先也想过将南溪介绍给家人,只是洛克生物的事不顺利,外加即将出差德国,并没有很好的时机介绍,也不想初次见面便草草了事,于是这件事暂且就搁置了。

如今先被知晓了,而且是经他人之口,总失了些礼数。

往日玫瑰园临湖别墅里,早已进入睡眠时间,今夜却灯火通明,谢昀庭在门口换了鞋,这才进入被水晶灯照的明媚无比的迎客厅,“爸,我回来了”。

“吆,原来是我们谢总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宾这个点来访呢”,谢至诚双手环于胸前,靠在乌金木制的沙发后背,气势雄厚,声调不高却让人敬畏。

坐在一旁端着茶具喝水的秦姝拽了拽自家老公,暗示他不要这么强势。

“爸,我结婚了”,谢昀庭站在茶几前身体微欠,郑重其事地说道。

“嗯,听说了”,谢至诚的声音像是从鼻腔发出一般,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儿子并无半点懊悔之意,更是怒从中来。

一旁的谢母秦姝立马挽着自家老公的手臂,出来圆场,“阿昀你有看好的姑娘,总要先带回来见见家人,才好进入下一步程序不是,这样不守礼数也是对人家女孩儿的不尊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