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连张鉴定证书都没有,你还真以为是真的?”
“可那盒子上的logo……”
“哦,怕拿不出手,特意从我妈那里顺了个首饰盒。”周从戎好整以暇地用手掂了掂她还回来的首饰盒,倏地抛回了她桌上。下手没轻没重的,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将其摔坏了。
江姒见他如此,倒还真的信了。
两百多伪装成小几万,行吧,亏得她还特意去查了下,和专柜的某款手镯那么像,原来是个仿品。
不过还真别说,这款手镯上的钻挺闪亮的,款式独特,确实很衬她。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戎哥!”江姒不再扭捏,将手镯直接套在了腕上。为了几百块的礼物推拒来推拒去,实在是不像样,回头找个由头补一份差不多价值的礼物给他就是。
只不过,想到那个意味不明的吻,她还是有点儿不太自在。
偏偏当事人仿佛失忆了,绝口不提那个吻,让她一度以为那夜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姒犹犹豫豫的,正待委婉地询问他对那个吻的解释,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个八岁的小孩,晚上家里的大人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害怕,来寻求安全感。
“我之前给警察蜀黍打过电话了,警察蜀黍给我讲了一个灰姑娘的故事,我就困了睡着了。”萌娃奶声奶气,似乎还噘起了嘴抱怨,“爸爸明明被警察蜀黍的电话喊回家了,可我一觉醒来他又不见了。”
敢情拨打119之前还拨打过110了,江姒有点儿哭笑不得。
“那你妈妈呢?”
“妈妈上夜班,得早上才能回家。”
“那你知道你爸爸去干什么了吗?”
“知道!”小家伙的声音嘹亮,委屈得似乎都掉金豆子了,“爸爸和人打麻将去了!他为了和人玩抛下了自己的亲儿子!警察蜀黍都批评他了,他还抛下我!我要举报我爸爸赌博!”
最终,江姒是一边温柔劝慰着小家伙,一边联动了110那边。由派出所民警出动,再次联系上了小孩子的爸爸。
总算是告一段落,江姒也稍稍舒了口气。
一抬眼,却瞧见周从戎刚挂断电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臂。
“刚有人打电话过来,硬要让我充当情感专家帮他分析追女友失败的原因。这位仁兄当真是瞧得起我,还誓不罢休连着打了好几通,被我拉黑了。”他头疼不已,脾气也暴躁了几分,“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打进来一些正常点儿的电话?不知道119是干什么的吗?”
江姒也深有同感,身处接处警岗位,每日里接到骚扰电话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有时候,正是因为被骚扰电话占线,真正有需求的报警电话一直打不进来,才会导致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倏忽间,周从戎蹙了蹙眉。
他突然想起正是因为江姒将打骚扰电话导致电话一直占线的陈滨海拉黑,才会令他不满,千方百计查到了她和她家里的情况,故意往她工作邮箱里发送辱骂江锌的音频,并在网上一个劲诋毁江锌。
深怕她产生联想,他朝她晃了晃一盒什么东西:“这个要吗?”
她凝神一看,有点儿难以置信:“眼贴?”
他挑眉:“该好好拯救一下你这黑眼圈了。”
这是埋汰她呢,还是关心她呢?
江姒咬牙:“彼此彼此。”
为了表达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她非常不客气地拆了盒子,分赃似的一人一半,甚至还现身说法,非常贴心地主动为他贴了一对。
来而不往非礼也,江姒从抽屉里取出一袋速溶咖啡抛向他:“喝点儿这个提提神。”
凌晨时分,人总是格外容易嗜睡。
喝完一杯咖啡,周从戎不免想起了一茬:“速溶的味道有点儿一言难尽。上次提议申请咖啡机,没下文了?”
在某些方面,某人过日子不是一般的糙。可在某些方面居然还挺精致,竟还惦记着这事儿。
江姒唉声叹气:“师父觉得这是走奢靡路线,会助长潜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不正之风,不给签字。这个老古板,也不想想我们熬夜最需要一杯香浓醇厚的咖啡提神续命。”
“你这是大逆不道啊。我录音了啊。”他朝她晃了晃手机,“贾哥今晚值班,要不我现在就去跟他汇报下?”
“幼稚!”江姒才不受他威胁。下一瞬,她眼疾手快地去抢他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录音内容删除,得意地朝他扬了扬眉。
女人一笑,眉眼生动,在这静谧的夜中,竟无端让人心神一动。
周从戎佯作无事地转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埋下头去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竟有点儿古怪。
江姒将他手机还回去,坐下后一脖子扎进了护颈枕里。脸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恼的,竟有点儿微微泛红。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会就此到天亮了。
前脚周从戎刚抱怨过有人打骚扰电话充当情感专家,后脚江姒就接到了一个醉鬼的骚扰电话。
凌晨一点多,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语气有点儿不稳,说话间似乎还晕头转向东倒西歪着,听得江姒一阵头皮发麻。
“你说她凭什么?提出离婚的是她,她看不起我,她觉得我没出息不会赚钱,不能大手大脚地给她买衣服、包包、贵重首饰,不能带她出入高档场所!那她当初干吗要嫁给我?她当初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家境!现在有个有钱男人对她穷追不舍,她就跟着人家跑了,死活要离婚!她要离婚就离婚,居然还夺走了我儿子的抚养权!她就不怕那老男人因为她身边多了个拖油瓶抛弃她?
“我从小就被我爸妈抛弃,我从孤儿一路走到现在,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家,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她倒好,怎么就那么耐不住寂寞呢!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女人?我活了三十年,我被社会毒打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我最亲近的人也要来毒打我,给我致命一击?她读的那些书都烂在肚子里了吗?就没有学会礼义廉耻尊重婚姻吗?亏她是硕士学历呢!居然说我偏激?说我疑神疑鬼?说我束缚她的交际圈,说我不尊重她!我还不够尊重她吗?我每天都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她、宠着她、纵着她,她和儿子就是我的全部,她还想要怎样?她就是嫌弃我是个孤儿出身,嫌弃我只有本科学历,嫌弃我找的工作不体面、收入不高,嫌弃我在她的同学聚会上给她丢脸了!所以聚会回来之后就和她那开豪车、住豪宅的初中同学搞在一起了!”
男人絮絮叨叨,尽情发泄着自己对婚姻、对家庭、对老婆的不满。
江姒听了个全部,可对于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不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偏听偏信,甚至还附和。
她全程插不进话,好不容易等到他停歇下来喘气,忙委婉道:“这位先生,这是119电话。您如果婚姻不顺,或者您还想挽留您太太,可以试着再和她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聊一聊。”
“你是不是不耐烦了?是不是嫌弃我打扰你时间了?你如果敢挂断,我就敢跳楼,信不信我现在就跑到天台去跳楼?”男人的声音拔高,似乎她敢说一句“是”,他就真的会去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