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眼见她爸和吴叔酒杯里的白酒,眼神不免抽了抽。
“吴拾你倒这么多?”
“安啦,不多不多。我爸和江叔都是高血压,可不敢让他们多喝。”吴拾笑得格外讨喜,“今儿个高兴,就由着他们稍微多‘咪’两口。放心,我盯着呢。再不济还有我戎哥帮忙盯着呢。”
被点名的工具人周从戎出了声:“江叔和吴叔心里都有数,他们管得住自己的。”
这顶高帽一戴,江父和吴父哪怕想大战三百回合,在晚辈面前也必须给端着了。两人对视一眼,竟有点叫苦。
桌上共有十二道菜,摆了个满满当当。自从吴拾家里出了变故后,有一阵子他们家都开不了火。后来吴拾练起了从他妈手里学的手艺,给他爸下厨,如今早就有模有样了。
他整治出来的一桌子菜,香气弥漫,惹来江父、江母的叫好。
趁着大家一同举杯,吴拾开始公布喜讯。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被分配到宇川消防救援站了!那可是锌哥曾经工作的地方,我可以沿着他曾经的脚步,坚守在我和他都喜欢的岗位上了!”
吴拾一开始报考消防时是瞒着吴叔的,直到真的被录用了,才敢对家里说。没想到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吴叔竟没反对,反倒鼓励他好好干,别半途而废被人家赶回家。
报考消防成为消防战斗员,种种测试只是其中的一个关卡,为期一年的新训才是他们经历真正磨炼的第一步。
如今新训结束,他们也一个个都被分配去了不同的消防救援站。
江姒不免一阵唏嘘。
先前关谷站的副站长赵山岳想要吴拾去他们站,听周从戎说,仁皇站的站长许涛也有意挖掘吴拾作为新鲜血液。没想到最终,这小子竟去了宇川站。
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江姒和江锌前后脚出生。
四年前,因着江锌的离世,江姒对这个两人共同的生日再也不抱有任何期待。生日于她而言,反倒是一种伤痛了。
可这一年的生日,有这么一个人,这个江锌曾经的发小,竟要沿着江锌曾经的脚步,与曾经的江锌一起坚守在消防岗位上,并以此为荣。
他的眼里,有光。
江姒竟从他身上,瞧见了江锌的影子。
4
自从生日那天被周从戎强吻之后,江姒和他的关系就有点儿微妙。那层真假情侣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两人长期以来维持的平衡也被打破。
可偏偏周从戎吻完人之后又没有任何表示,唯有他留给她的那份生日礼物,不尴不尬地杵在她跟前。
“这礼物是戎哥送的吧?”
这天下午,江姒和罗芳交班,瞧着去倒水的周从戎正犹豫着是否该将这礼物还给他时,罗芳八卦的声音就凑了过来。
江姒回神,这才惊觉自己竟下意识摩挲着手镯。
见她不答,罗芳继续道:“你们总算是有点儿进展了!把我急得啊,恨不得直接压着我弟的脑袋跑你跟前多献下殷勤抱得美人归,也让戎哥醋上一醋。”
江姒想象了一下纪研博跑她跟前一口一个“嫂子”的样子。献殷勤?不存在的。
眼见周从戎往接警席这边走,江姒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捂上罗芳的嘴,告饶道:“芳姐,千万别!啊,对了,这是我爸专门给果果制定的学习任务,还有一本童书,特意让我转交的。”
罗芳还没来得及多说上几句,就被她塞了书,在她祈盼的眼神下,失笑着离开了。
武大川蹲坑回来,见罗芳先走了,背上他那藏蓝色的休闲包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只不过他那双八卦的耳朵却忍不住竖起。只可惜,直到他出门,里头的两人都没给他听一耳朵八卦的机会。
夜色渐沉,万家灯火。头顶的灯光照耀下,江姒和周从戎都兀自忙着手头的事,间或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江姒搁下笔,只觉得脑袋有些胀痛,伸手做起了眼保健操。被指腹按压过的穴位,传来酸疼感,江姒闭着眼,按着要领有条不紊地给自己解压。
“你戴这镯子很好看。”蓦地,一句朴实无华的夸赞,天然去雕饰,从男人的嘴里道出。
江姒惊了一下,瞬间睁开了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上竟不知何时戴上了周从戎送的手镯。
莹白如玉的肌肤与闪亮的小钻相得益彰,竟不知是她的肤色衬托了这手镯,还是这手镯衬托了她的肤色。
江姒的脑子有点儿宕机。
这手镯不是被她搁在礼盒里收起来了吗?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先前被罗芳打趣时她正摩挲着这手镯。见周从戎走来,她惊慌之下将其顺手戴在了手腕上,又去捂罗芳的嘴,又去包里翻找东西,忙得一团乱麻。
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送的手镯戴在了手上!
且还被正主给看了个正着。
江姒抬眸偷觑了一眼正望向她的周从戎,琢磨着这会儿掩耳盗铃还来不来得及。
“戎哥,这个我不能收。”最终,她选择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手镯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了首饰盒内,往他跟前一递。
周从戎却并不接:“生日礼物哪有退回的道理?”
“这个太贵重了。你如果送我几百,哪怕是上千的礼物,我咬咬牙也就受了。可你这好几千都不止了吧?五位数了吧?”
一听她是因为贵重才拒收,周从戎紧绷的脸色瞬间松缓了。
“你没瞧见我特意给你留的小卡片?”
“瞧见了。”江姒不明所以。那卡片上让她别想乱七八糟的,收下这份礼物。可她哪能真的心安理得地收下?原本早就想还给他的,只不过上次和他一起值班忘带过来了,这才拖到了今天。
周从戎见她将东西不由分说硬塞到了他桌上,不禁莞尔:“街边饰品店229元还是239元买的,记不清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个贵重法?都写了卡片提醒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没想到你一个劲往死胡同里钻。”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江姒的意料。
她有点儿瞠目结舌:“戎哥你说真的?没开玩笑?确定是两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