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季越语气中的不耐,苍布说话的声音也快了几分:“姜大夫在心中将长公主所中的毒的方子写出来了,其中一味药草气味明显,是以很好辨认,而长公主房中正好便有那一味药材的香气。”

若是说原本季越还有些不耐烦,那么在听到这话到底时候他心中的不满便一点点被扫去。季越皱眉道:“是什么药材?原本又有什么用。”

“是白扣,又名白蔻仁。这药材原本是滋补之物,也有人用它去味。只是它却是那道药方中必不可缺的一味药材,更甚者可以说是因为有了白扣,所以那道药方才有了毒性,让人会在不自觉中昏睡过去,长眠不醒。”苍布说。

如果说所需要的是比较罕见的药材还好说,他们尚能根据各个药铺的进货以及出售情况挨个排查,可白扣……

就算季越对医术与药材毫无了解,他也知道白扣是个再常见不过的东西,甚至有不少厨子厨娘在做菜时也会用到白扣。

季越在脑中将所有可能都过了一边,但是最终仍然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自己想出答案,反而转头问向童怜:“掌印这事你怎么看?”

童怜也才知道这件事,见季越此刻来问自己,他也还是一头雾水,思考犹豫半晌,只能道:“陛下可知侍候的那几个宫女先前都接触了什么人?”

早在将她们派去别庄之前,季越就再三嘱咐过孟苋一定要选老实的。于是那些小宫女都是从各个地方随机挑选出来的。在一起去别庄之前那三个小宫女间甚至互不认识,后续又有孟苋时不时的敲打,自然也没人敢再和其他人接触。

季越微微摇头,只是他刚准备开口,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怔。片刻后,季越突然道:“怜怜,你还记不记得林锦榆先前说了什么?”

因为是突然想起的,季越一时间也没再和童怜客气,反倒直接用了自己更加习惯的称呼。不过苍布也是知道季越与童怜先前有多么要好的,是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有一种这样的称呼他更习惯适应的错觉。

只是被这么称呼童怜的童怜却是不自觉皱了皱眉,不过他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于是并没有在称谓上过多在意,只是顺着季越的话,回忆了一下昨天林锦榆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端乐长公主买通了公主府的婢女,端阳长公主愈发嗜睡,可他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童怜一边回忆一边道。说完,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一句“怎么了么”即将出口,可就在第一个字才说出的那一刻,童怜立刻明白了季越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苍布问:“苍布,姜之渔可在信中说了那个药什么时候会发作么?”

苍布此刻还有些茫然,他回忆了一下信中内容,点了点头说:“说了的,只要喝了药自然不出半日就会发作。”

“若是分批量一点点给人喝下呢?”季越又问。

苍布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不会的,只要一次不饮下一定的计量,最多只是夜里睡觉会睡得更沉些,就算一直那么喝下去,也不会到让人昏睡不醒的地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谁有问题便已经很明显了。而苍布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季越与童怜追问的原因。

两人得到答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一点儿不可思议。

林锦榆和季澄颜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之前祭祖季澄颜中毒时林锦榆的担忧也不似作假,那么林锦榆为什么说谎便格外引人深思了。是为了栽赃给季婕欢,还是被别人引导着,觉得他手上的证据不足以指正季婕欢,让季越相信他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这一切除去林锦榆怕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其中答案了。

季越深思了片刻,好半晌后爱继续道:“这几日我们便先当做不知情吧。皇姐现在已经醒了,身边也有暗卫保护,应当出不了什么意外,待她好些了,怜怜你随我去一趟别庄。”

“微臣接旨。”童怜弯腰行礼道。

吩咐完,季越看着苍布便越发觉得不顺眼了,左右现在正事已经交代完毕,季越也就不愿再瞧见这小书房中多出一个人,直接对着苍布道:“苍布你先出去吧,朕有些事要单独同掌印说。”

虽说苍布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只觉得季越是有什么不能同自己明说的事情要与童怜商讨,再加之自己的身份在两人之间也确实尴尬,是以行了个礼也就出去了。

在季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童怜就已经猜到了季越安得到是什么心,眼见着苍布退出小书房,童怜也不自觉开始紧张,一点点将头低下再低下。

于是他就听见了季越调笑的声音:“掌印的头若是再低下点儿,怕是都要贴到胸膛上了。”

闻言童怜没法,只能将头又抬起了些,只是一直保持着一个低头的模样,不愿去看季越的脸。

“怜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当初你同我说的。”季越笑着起身,走到童怜面前大约两步的位置停下,“此处只有我们,掌印可愿抬头看看朕?”

第241章 套路

感受到越来越浓重的龙涎香气,童怜近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就是这两步让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不自觉腿一软,眼瞧着就要往后方倒去。

“小心!”季越手快过脑子一步,直接将童怜拉入怀中。

两人胸膛相贴,单薄的衣物根本没办法隔绝双方越跳越快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敲在他们的耳膜上,一声声有力且短促。相拥的时间因为被彼此的心跳影响而被无限拉长,呼吸在咫尺间交换着。

最终还是季越率先反应过来的,只是他瞧着童怜没有其他反应,更无不满于是并没有将人放开,只是维持着与先前一样的动作。

然而动作虽说是固定了,可他的思绪却不由越飘越远。

怜怜好像瘦了,连腰都细了。他身上的药香味淡了些,估计这段时间姜之渔不在府里,便没了人督促他喝药。季越心想。若是他回宫中居住,自己怎么说也要让人好好给他补补。

可惜不等季越想更多,童怜也终于回神。他抬手在季越的胸膛上推了一下,季越也很君子地将人放开退后了一步。然而就这季越这过分快的反应,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的举动,反倒引起了童怜的不满。童怜瞪了季越一眼,问:“陛下既然已经回神,为何不告知微臣?”

“因为我喜欢你呀,怜怜。”季越说得极其理所应当,甚至连脸都没有红一下,“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和你多抱一会儿。”说着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几缕懊悔的神色,季越略带幽怨地看了童怜一眼,以一种刚好能被童怜听见的声音嘟囔道,“如果怜怜能晚一点儿反应过来就好了。”

童怜是知道季越明白自己的听力下降了的,是以他很难说服自己,季越不是故意用现在这个音量和自己卖惨的。他抬头看了眼季越,可季越却像是收了莫大的委屈还敢怒不敢言似的,在触及到童怜的目光后立刻偏了偏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悄悄念叨自己。

一瞬间,童怜只觉得现在的季越比小时候的他还要难对付。至少小时候的季越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让他有那些方面的联想。至于现在这个……

童怜看了眼故意撇过身的季越,只觉得心里憔悴。他不准备继续看季越卖惨,便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叫微臣留下是为了什么?”

“怜怜明明知道的!”季越将声音放大了点儿,说完干脆转过身去,只是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童怜,见童怜还在看自己就重新转回去。

这是季越年幼时经常做的事情了,现在也算得上是旧事重现。可童怜一直对季越的这些个小脾气颇为头疼,现在自然也是。他现在是真的没想起季越是因为什么让自己留下的,哪怕季越故意偷偷看自己再多眼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于像是以前一样直接走到了季越面前,极认真道:“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看见童怜眉宇间的疲惫,季越自然是心疼的。他叹了口气,将双手落在童怜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替他揉着:“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怜怜你忘了还是让我很生气。”

“嗯。”

童怜点了点头,刚想躲开就听见季越继续道:“所以罚你下午留下来陪我。”

“陛下这不妥,也不合规矩。”童怜抬手在季越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停下然后又后退了两步,行半礼道。

“怜怜,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我。”季越也不阻拦,只是浅笑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是皇帝,你亲手捧上来的皇帝。”

虽然不知道季越要说什么,可童怜心底却有一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季越继续道:“掌印朕的命令你又如何能拒绝?朕所言,掌印听从便好,这也是掌印想要维持的君臣之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