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越所说的并无差错,君与臣之间本也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若是将这生死改变成季越所想的伴君侧……

童怜自问做不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跪地道:“那微臣只能请命解官了。”

“你不会的。”季越直接道。

童怜仍然跪地不言。正如季越所说的,他不会也不愿意解官的,先前面对季越才说喜欢他时他就没想过要解官离京现在自然更是。

眼见着童怜不再继续说下去,季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怜怜你我各退一步可好?我今日不强留你,往后每月初一二与十五十六你来宫中小住。”

童怜突然想起在说季澄颜中毒之前,季越就提出让自己每个月来宫中小住一两日,自己当时因为苍布的催促胡乱间也是应下了的。想来之前季越让苍布出去,应当也是为了和自己商讨究竟哪几日来宫中。

只是初一、十五。这不正是帝王必须寝于皇后宫中的日子么?

现在的童怜丝毫不怀疑,季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估计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没有任何拒绝余地的,在这两日入宫与他相处!

见自己被季越摆了一道,童怜气得直磨牙,可偏偏还不能被季越看出端倪,一时间又气又觉得憋屈。

久久不见童怜应答,季越当然也知道季越这是看出了自己的计谋,恐怕还在心中骂自己呢。可哪怕是他在面对童怜时占优势的情况下,也很难如同现在这般大获全胜。久违的胜利让季越止不住雀跃,就脸开口时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笑意:“掌印可是考虑好了?”

还用考虑么?你给我考虑的机会了么?

童怜在心中怒道。

然而不管在心中怎么咒骂季越,哪怕季越本身也知道,可面上童怜依旧只能笑着应下。没办法,谁让是他死守这底线,一定要与季越拉开关系,平日也只以君臣之礼相待呢?若是现在自己对季越做了什么、或是将咒骂的话说出口,反倒是打了自己的脸。

在心中劝过自己后,童怜皮笑肉不笑道:“微臣遵旨,谢陛下恩典。”

“不客气。”季越笑着回。那表情被童怜不小心用余光瞥到,只能说若非童怜还要与季越以君臣之礼相处,恐怕会忍不住直接让零九从房梁上跳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眼前人打一顿再说其他!

像是担心童怜心中的火烧得还不够旺似的,在童怜离开时,季越还很是“贴心”地补充:“掌印莫要忘了,过两日随朕一并去一趟别庄。”

闻言,童怜离开的脚步一顿,而后季越便听见了一句宛若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是”。

等童怜和苍布离开,季越心情颇好的拿起毛笔,开始继续批阅先前没改完的奏章。看着季越面上带笑,进来替季越换茶的孟苋不禁笑道:“陛下是真的很喜欢童大人了,童大人这才来了多久,陛下现在还开心着呢。”

原本孟苋也只是这么提了一嘴,没想到季越还真的回应了,他说:“是啊,很喜欢。”

这下反倒是孟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了,他安静地将刚泡开的茶水放到季越手边,将已经凉透了的茶放在托盘上,朝着伺候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待小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孟苋才说:“掌印心中也是有陛下的。”

季越并不怀疑这一点,他只是担心,担心童怜对自己的喜欢就只是喜欢。季越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心的人,父皇祖辈留下的江山,他也无意再对外扩张,南朝现在的疆土便已经足够辽阔了,他所想也只有将这江山护好。

可对童怜不一样。

在与童怜相处之中,季越总会一点点变得贪心。一开始是希望童怜只看着自己;后来是希望童怜也希望自己,想要让他久居后宫,就像是如巴尔特来时自己将他囚于坤宁宫时一样,至于现在……

季越不想童怜只喜欢自己,他想要的是童怜的爱,让童怜自愿在宫中陪着自己的爱。

他轻笑一声,也不与孟苋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自言自语道:“嗯,他会喜欢我的。”

三日后,季越将自己手上的政务处理地差不多了,估摸着季澄颜现在应当稍好了些,于是让人备了车马去了躺童府。

彼时童怜方才午睡睡醒,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寝衣,只在外头披了件薄斗篷,百般无赖地翻着下头人才送来的、最新查到的资料。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林锦榆所查到的就是事情的全部,还是因为他调查季澄颜中毒的事也被那些人发现了,他手中的这份资料与先前林锦榆所调查到的东西别无二致,甚至还不如林锦榆调查到的详细。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这件事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估计必须要去一趟别庄询问季澄颜,才能彻底将这次的中毒一事弄明白了。

这么想着,童怜懒懒打了哈欠,不禁开始思考季越所说的“改日”究竟是什么时候。然而就像是听到了童怜的心声一样,在他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婥月便敲响了他的房门,说是季越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他。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是刚刚写文越写越气,麻了要不是那个傻逼普信男,我根本不用在今天肝更新,一下子还要肝四章一万二!

第242章 抗旨

虽说之前还想着季越,可当季越真的来时童怜心中且又不免升起几分十分不得宜的感觉来他既担心季越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又不知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季越。

看出童怜的犹豫,婥月迟疑道:“需要奴婢去回绝了么?”

童怜轻笑道:“他真要见我,你回绝了又有什么用?”说着童怜深吸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走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其实婥月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童怜的表情她却是将所有话都憋了回去。

到了前厅,童怜赶在季越开口之前就已经屈膝拜下:“微臣童怜拜见陛下。微臣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季越想上前将童怜扶起,不过依旧晚了一步。季越叹了口气将伸出有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说:“掌印起来吧。”

“多谢陛下。”童怜虽是应下了,可是却没有动弹分毫,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见状季越不由皱眉,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和煦温柔:“掌印可还记得朕之前说过,你不需要跪任何人。”

“微臣心中有愧,不敢不跪。”童怜说着将头更低下了几分,双手微微举高。

季越是知道童怜这几日一直在童府的,他已不是孩子了,自然是不相信就这么几日童怜就想通了,觉得自己想法冒犯到了自己所以才于心有愧。季越问:“于心有愧?掌印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

童怜说:“这只是微臣的一个猜测,尚无根据,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寻到证据再告知陛下。”

季越差点儿被童怜这柴米不进的模样气笑了,他轻笑一声:“好啊,那朕便等着掌印。”说着他看向身边的孟苋,说,“孟苋你去外头候着,准备启程去别院。”

闻言孟苋点头,可是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童怜,然而就这一眼让他被季越瞪了。察觉到季越心中不快,孟苋不愿再惹季越不快,在离开之前还与婥月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跟自己先行离开。

婥月看到孟苋的示意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下意识看了眼童怜,等着他发号施令。可童怜现在毕竟还跪着,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婥月的视线,于是婥月也就无视了孟苋的暗示,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眼见着季越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不耐,孟苋也没胆子继续和婥月拉扯,快步转身离开了。

孟苋离开,季越上前两步直接托着童怜的手臂,将人拉了起来:“怜怜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