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知璟一张脸全红了,迅速拿被子裹住自己下半身,愣愣地看着师兄。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罚你你都敢反抗了?”

“师兄~”周知璟拖长了声音求饶。他不怕打,但是他怕羞啊。他宁愿被师兄拉出去打军棍呢,现在这样一边被扒了裤子挨打,一边训话算怎么回事?

“少撒娇,过来趴好。”

主动趴好那是不可能的,光是想想周知璟都臊得慌,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两人默默对峙,最终上官瑜不耐烦了,伸手拿人,周知璟左右躲闪,两人在屋子里进行小小的切磋。其实周知璟武功不比师兄弱,但他输在衣衫不整且脸皮薄,最终被师兄擒住,反剪着双手压在床上,臀部高高翘起。技不如人,周知璟无话可说,但这不代表他就服气。

上官瑜其实是怕打坏他,他自己的手劲自己清楚,昨天那几下怕是够师弟疼得了,手指在对方身后检查,掌下皮肉高高肿起,没什么硬块,是可以继续挨的程度。

上官瑜放开他,然后他看着青年迅速提上裤子窜到床的另一端,戒备地看着自己。明明是怕挨打的,怎么就这般胆大妄为呢!

上官瑜知道师弟心高气傲,也不指望他主动认错,便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下,你作为统帅,当从大局出发,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他对这个师弟有几分无奈,他其实不主张棍棒教育,但青年不仅主意正而且胆大妄为,拱火能力十足,似乎不收拾他几下都对不起他的所作所为。

“何况,你的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周知璟见师兄没生气,也嬉皮笑脸道,“师兄担心我啊。”却被拽过来啪啪扇了两巴掌,周知璟痛得嗷嗷叫,把师兄的手抓过来不让他再打自己,又害怕师兄生气,于是用脸颊贴着师兄的掌心撒娇。上官瑜拿他没办法,掌心拍了拍他的脸,似无奈,也是妥协。

周知璟得了便宜还卖乖,逮着师兄问,“师兄也是觉得我没做错吧?”活像个做了见义勇为之事求家长表扬的孩子。

“论心你没错,论迹你错了,错在鲁莽,错在不计后果的擅自行动。”

“师兄说得没错,”周知璟点头,“可这世上既需要皇爷和师兄这样的统帅,坐掌四方运筹帷幄,也需要像我这样不怕死的勇士和先锋。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吗?即便师兄那天没有赶来,我也会好好的……嗷痛痛痛……师兄轻点……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谨慎行事。”

上官瑜知道自己师弟就是这么个性格,冲锋陷阵的孤胆英雄,舍生取义的孤勇者,打也改不了,若面临同样的处境,他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及时赶来吗?”

周知璟一愣,没料到师兄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这个问题他也曾经想过,他只当师兄预筹帷幄早有准备,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因为师兄料到我不会等?”

“谢谢师兄。”

周知璟是既愧疚又感动,心里就像打翻了酒坛子,酸酸**。知他者,莫若师兄也。即便猜到了他的行动,知道他要一意孤行,师兄大可借别人之手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即便他落入钱知府之手,他们也不会杀了他,他们会策反他或者拿他当人质,当然落入敌手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但师兄没有,师兄舍不得他受一点苦,师兄以自己的行动守护着他,做他最坚强的后盾。他对他一定很失望,很无奈,很恨铁不成钢吧。

周知璟不是第一次因为擅自行动挨打,前有白莲教一案里身受重伤追凶,后有围猎时孤身一人深入林区探寻,哪一次少得了挨罚,但小周大人似乎铁骨铮铮不怕挨家法,将“屡教不改”诠释地淋漓尽致。而他老老实实挨罚挨骂更像是给其他人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似乎只要挨过罚,此事便算过了。捅出再大的篓子,总有人替他收拾。若说从前他为了复仇身在地狱,而这些人就是将他从地狱中拉上来的人,让他知道这世间总有人默默爱着他。

“一错不二罚,此事昨天罚过,今日便饶了你……谁准你起来了?”

上官瑜皱眉,从包袱里拿出鞭子,隔空挥了挥,发出令人胆寒的咻啪声。

而周知璟认出来,这是皇爷惯用的鞭子。

感觉师兄教训小周大人,小周大人像在跟他玩捉迷藏,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哈哈哈。

另外,皇爷的鞭子出场了,四舍五入,就算皇爷出场了吧?

《锦衣卫》第四十七章 皇爷的鞭子

上官瑜皱眉,从包袱里拿出鞭子,隔空挥了挥,发出令人胆寒的咻啪声。

而周知璟认出来,这是皇爷惯用的鞭子。

这条鞭子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放在兵器谱里毫不起眼。它是普通的皮革制成,鞭身没有镶金丝,鞭柄也没有镶宝石,任谁也想不到它是当今天子最惯用的武器,更没有人知道这条鞭子是专门为周知璟而制。

周知璟对这条鞭子不陌生,毕竟他扎马步时无数次与它亲密接触。如今看到它,曾经那些或恐惧或羞耻的事情都被镀上了一层光晕,变成了心底最无可奈何最酸涩的回忆。人有时候很容易自动美化记忆,比如曾经被皇爷督促练武时挨过的骂,比如被皇爷收拾,这些原本不堪的东西在回忆里都变成了二人之间的暧昧与甜蜜。

如今……拿这条鞭子是什么意思?皇爷他凭什么!

周知璟的脸色猝然难看起来,“我不服,纵然师兄要打要罚,那也得给个理由。”

上官瑜也不恼,似乎对周知璟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将周知璟摁着坐好,揉了揉他的头,像安抚小辈一样,带着无限宠溺和纵容。原本怒气冲冲的青年真就在他的安抚下安静下来,他似乎就有这样的魔力,再浮躁的人也能在他面前镇定。

“跟师兄说说,你来湖州做什么?”

上官瑜慢悠悠问道,周知璟直觉这个问题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他却一时想不明白,只好如实回答。

“查案?什么案件需要你锦衣卫镇抚使亲自出马?”

“……”周知璟何等通透之人,立刻便明白这其中深意。理直气壮道,“于私,此案牵扯甚广,兄弟们尸骨未寒,忠臣良将死得不明不白,我怎可袖手旁观。于公,我来湖州,虽是隐姓埋名,实际上我递了帖子且告知了上峰,从办案程序上来说毫无问题。皇爷作何罚我?”

“而且,此案我办的漂漂亮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爷不知,师兄还能不知吗?你们不仅不赏我,还要罚我,真是好没道理。”

上官瑜笑道,“论伶牙俐齿,师兄不是你对手。不过,你知道吗?有些人在狡辩的时候,会顾左右而言他,说很多其他的事情企图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为什么来湖州,你心里清楚。”

周知璟说了这么多,师兄一句话就正中他的内心,似乎他所有的掩饰都是徒劳,他在这个人面前已经赤条条,毫无遮掩。

既然如此,周知璟也不再解释,他直接跪在床上,背对着师兄,“皇爷是君,君父要罚,我认,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声音却带了些哽咽,心道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让人罚我?你凭什么啊你!你既然认为我做错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来?

周知璟背对着师兄,看不见师兄的动作,只听得脚步声响起,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他害怕地绷紧肌肤。

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腰,带着安抚的意味,“放松。”

师兄不会伤害我……意识到这点,周知璟红着脸缓缓放松下来。

鞭子咬上身后尚且红肿的皮肉,有点疼,在忍耐的范围内,比周知璟想得要轻很多,轻得不像是师兄亲自动手了。

啪啪~

剩下两记依然是一样的力度,形式大于惩罚本身,若不是周知璟身后本身有伤,怕都察觉不到疼痛。

“这三鞭是替皇爷罚的。”

嗯?周知璟有些意外,倒不是他想挨打,实在是这三鞭太轻了,不合常理。皇爷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