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璟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锦衣卫行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上官瑜一竹板子抽他手上,手指可经不住打,哪怕师兄收了力,周知璟仍然痛得呲牙咧嘴,把手放在嘴边不住哈气。上官瑜都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这师弟大半年没见,不仅没有一点长进,反而更像小孩了。

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上官瑜摇摇头,悠悠道,“拿圣旨压你师兄啊?行,咱们今天不谈国法,只谈家规。出门办案到底孰轻孰重,你明白吗?”

周知璟身子骨弱,嘴却很硬,满心委屈化成了倔强,仍是硬气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救人一天都不能等。”

上官瑜从来没发现这小混账这么会拱火,这是谁惯的?他仔细地看了他半晌,狠狠一记抽在他身后,“不明白是吧?”周知璟挨了这一下痛得几乎背过气去,身子往前一扑上半身直接趴在椅子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一下就被打哭似乎听起来很丢脸,但眼泪根本不受他控制,身后就跟被刀割了一样,痛得他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周知璟很少挨师兄的罚,上官瑜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很少有什么事能牵动他的情绪,哪怕教训人时嘴角也噙着笑,但与之相反的是,仅有的几次教训都让周知璟记忆深刻。

“那就继续挨打吧,什么时候明白,我什么时候停。”上官瑜淡淡道。

周知璟心里委屈得要死,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在他眼里,多等一个时辰那些孩子就多一份危险,他周知璟既然敢孤身入敌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好吧,纵然是有危险,但他们锦衣卫干的不就是刀尖舔血的事儿吗?贪生怕死非好汉所为。

周知璟其实也怕疼,他忙了几天,又累又困,疲惫让他的身体更敏感,身后的疼痛几乎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他却仍然撑着一口气不肯认错。

那两团挨了十多下高高肿起,将裤子撑得圆圆鼓鼓,可怜兮兮的颤抖着。上官瑜担心打坏他,收了手吩咐,“裤子脱了。”

周知璟怀疑自己听错了,撑着身子没有动,他满头满脸的泪水和汗水,整个人狼狈不堪,痛得人也不清醒了,直到一只手探到他腰间,周知璟才慌乱起来,红着脸捂着腰带,“师、师兄…”小时候被这么罚就算了,长大了还这样,自己面子往哪里搁啊。而且这还是在院子里,虽说没有经过通传不会有人进来,但光天化日之下被没脸没皮地挨打……想想都臊得慌。

“管不了你周大人了是吧?”上官瑜轻飘飘反问。

这误会可就大了!周知璟急了,慌忙解释,“没、没有,师兄,换个方式罚吧。”

周知璟红着脸哀求,猝不及防双脚悬空,周知璟心下一凉,以为自己要被就地正法了……却被师兄扛进屋,扔在墙角,“跪着反省。”说完便带上门出去了,周知璟好歹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罚他,但至少可以喘口气了。

上官瑜并不是存心晾着他,这小混账跟他犟上了,着实气人,再打下去又怕把人打出个好歹。都这么大人了,上官瑜也不想用这种教训小孩的方式教训他,但这小混账胆大妄为一张嘴能气死人,不给个教训下次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

上官瑜索性先去处理公务,钱知府留下来一堆烂摊子,可用的人也没几个,上官瑜接手衙门以来,每天忙得焦头烂额。钱知府不仅是个昏官,还是个贪官,给钱什么事都干,黑的能说成白的,制造了一堆冤案。上官瑜按照事情轻重缓急处理,查案这种事情当然要留给亲爱的师弟了。

他把紧急的事情都处理了,又推了几个前来拜会的人,湖州城里的乡绅富户打着各种名头前来打探消息,且不说上官瑜只是暂管湖州,便是接任湖州知府,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这些人往来。

上官瑜放下手中案卷,抬头看窗外已是暮色渐浓,回到师弟院子,却见屋内漆黑一片,叫来下人一问,说周大人下午都没出来。

难不成跪了一下午?这个傻小子!

上官瑜又担心又无奈,推门一看又笑了,墙角哪有这小子的影子,倒是床上隆起一团。上官瑜提着灯笼走近,隔着被子,朝着高耸的地方扇了一巴掌。隆起的一团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睡得挺香?”

“呃,”周知璟瞪着迷茫的眼睛和师兄对视了几秒,然后扑上去抱住师兄的腰。上官瑜没料到这一出,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缓缓将人揽在怀中。周知璟在师兄怀里蹭了蹭,似乎还没睡醒,“我饿了……师兄。”

“好,我们吃饭。”

他没有告诉师兄,这一瞬间,他将师兄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吃完饭是哄孩子呢还是教训孩子呢?

关于师兄被当成替身的这一抱,别问,问就是揍轻了!

《锦衣卫》第四十六章 一错不二罚

今天长长的一章,三千字嘿嘿

师兄弟两人很久没见面了,周知璟不知从哪里抱了坛酒,非要跟师兄一起喝。上官瑜摇摇头,终是遂了师弟的意。厨子做了一桌江南菜,周知璟吃了两口,竟红了眼眶。很少有人知道他祖籍江南,这菜虽没有记忆中的味道,却也勾起了他的惆怅。

上官瑜给师弟夹了一筷子菜,周知璟灌了口酒,故作轻松道,“师兄何时替我找个嫂子?大男子大丈夫到底粗糙了些,师兄常年在外,若有个人照顾师兄起居,我和师傅也能放心。”

这话说得实在有几分不适合,哪有做师弟的调侃师兄的?!实在没大没小。不过上官瑜似乎并未生气,他拿筷子另一端敲了敲师弟脑袋,无奈笑骂,“你啊你……”这动作实在亲昵,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和宠溺,周知璟偷偷红了脸。

“情之一字在于缘分,强求不得。阿璟,你从前还小,师兄很少同你说这些。如今师兄只希望你能明白,人活一世,只求问心无愧,勿需在乎世俗眼光,勿需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勿需在意身外之物,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去经历去追寻。”

“很多事情,过程永比结果重要,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本就是强求不得。”

上官瑜似乎无限感慨,就婚姻大事阐述自己的见解,又似乎意有所指。

“师兄……”周知璟很是感动,甚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我敬师兄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所有惆怅、哀愁、思绪都化成了一杯杯酒下肚。

周知璟原本存着灌醉师兄的心思,谁知他这点酒量在师兄面前都不够看的,自己先趴下了。

上官瑜唤人过来把酒菜收拾下去,自己抱着青年回了房。替人脱下鞋,脱下外袍,将青年塞进被子里。

正要离开,衣服被人拽住,青年闭着眼呢喃,“别走……”

上官瑜勾起唇角,在床边坐下,青年看着比先前清减了些,原本有些圆乎乎的脸颊都瘦削了,眼角泛着一抹红,许是喝醉了看起来比平时更乖巧。应着他不与年龄相符合的老成以及锦衣卫狠厉的名声,经常会让人忽视他的实际年龄,让人忘了他其实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周知璟醒来时有些头疼,他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和师兄一起吃饭,他想灌醉师兄,没想到自己先醉过去了。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醒了就起来跪着,昨晚没跟你算账。”

周知璟转头,正对上师兄玩味的目光。所以,昨晚那点小伎俩都被看穿了?师兄没有当场点破,这算不算另一种宠溺呢?周知璟老脸一红,索性不管不顾将自己再度埋进被褥,当一只缩头乌龟。

青年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同龄人应有的幼稚与活泼,上官瑜怕青年闷着自己,于是伸手拍了拍对方肉嘟嘟的两团,不出意外看到青年身子一僵。

青年昨天挨了打,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势现在仍然生痛,他师兄手劲多大啊,毫不夸张一拳能打死老虎,哪怕昨天只打了他十下,那威力不亚于师傅的二十记家法藤杖。今天仅仅是随手一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冒了出来,比疼痛更甚。周知璟将师兄这一动作误会成了催促,他从被子里钻出来,下床跪好。

上官瑜收了笑容,伸手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周知璟一个大男人被他单手拎起来,他看起来轻轻松松,不仅不觉得累,还有空训人。他将青年扔回床上,朝人身后啪啪扇巴掌。

“不要命了?还是指着师兄心疼你?”

“嘶~师兄轻点,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哪这么容易生病。”周知璟委屈地为自己辩解,但他的辩解落在师兄眼里就成了狡辩,为他换来了更重的几巴掌,周知璟立马认怂求饶,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上官瑜停手,淡淡吩咐,“裤子脱了。”

什么?什么脱了?周知璟怀疑自己的耳朵,被当成小孩教训已经够丢人了,还让脱裤子?虽说被这样教训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前毕竟年龄小不知羞,现在都成大人了。愣神之际,身后一凉,师兄已经扒下了他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