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老先生又换了语气,说了一番读书做人的道理,和父母的期望以及读书要努力持之以恒之类的。胡三郎虽然听不太懂,可是模模糊糊听懂了一些信息:老先生听周逸说他脑子受伤以至于以前学的都忘了,但是只要肯下苦功夫还是能学成的。胡三郎含笑谢了先生。又定好从明天开始每天都上课。从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读书生涯。

胡三郎以前看别人读书心里是很羡慕的,现在有了读书的机会,自然很珍惜,加上自己也不笨,学的还挺快,连先生都忍不住夸奖起来。院里的一干人看少爷每天白天读书晚上练字,也不敢来打扰,这样胡三郎背完了先生给他的几本书后,渐渐地连书架上的一些书也能看懂了。心里高兴的很,忍不住要找那人炫耀。

突然想起来那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看自己了,心里顿时凉凉地疼。

自从胡三郎能阅读一些史书后,先生来教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说是他自己阅读,才能领会书中真谛。

这一天周夫人来看望儿子,听先生说儿子进步很快,并且谦虚好学,彬彬有礼,一派君子气度。

见了之后果然如此。心中欢喜极了,顿时在家中的不快一扫而光,拉着胡三郎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胡三郎笑眯眯地听着她反复说“注意身体”“絮儿真为母亲争光”之类的话。

周夫人说完这段又擦了泪道:“不要想你那父亲一样,白读了圣贤书。”

胡三郎小心翼翼地说:“父亲一向温文尔雅,谦恭温良。我要是能有父亲万分之一就好了。”说完心里先“呸”了一声。

周夫人鄙夷地说:“呸!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前几天居然把一个小倌养到家里来了,一把年纪了还玩男人,我都替他臊的慌,以前还是在外面胡闹,现在居然放到家里了,你是没见过那个小狐狸精的样,”

周夫人用手比划了一下,“比你年纪还小呢,骚眉骚眼的,走路还要人扶着,见了我,娇怯怯喊一声大姐。”

胡三郎一阵恶寒,心里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又是鄙夷,最终在心里暗骂一句:“周逸,你品位也太差了吧。”

周夫人继续吐槽:“他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答应呢,也是一爷们,干什么不好,要去卖屁股。”说完这话她像是被冷水泼了一下,立刻清醒了,抬头看到胡三郎尴尬的脸,心里一酸,把他搂进怀里,“絮儿”“心肝”地乱叫,又捶胸顿足地自责。胡三郎其实是局外人,如果周絮看到这场面也许会伤心,而他只是尴尬内疚,并且无动于衷。

送走了周夫人,胡三郎斜倚在软榻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心里疼,脑子也疼。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慢慢地揉着,胡三郎昏昏沉沉地握住了一只手腕,那人停了一下,“嗤嗤”笑了。胡三郎睁开眼睛,懵懂地问:“是宝珠还是玉珠。”小丫鬟无奈地说:“是宝珠啊,少爷,我比玉珠白一点,很好认的嘛。”

胡三郎仔细看了一下,才笑道:“记住了。”

两个丫鬟都比胡三郎年长,略通人事,夫人让他们陪伴少爷也是不希望他床上寂寞。今天胡三郎偶然握了宝珠的手,宝珠不知何意,和玉珠说了。两个丫鬟唧唧咕咕半天,总终到了晚上,宝珠服侍胡三郎躺下,犹犹豫豫地站在床前不肯走。

胡三郎见她不走,以为她有事情,温和地问:“怎么了。”

宝珠此时穿着普通的宽松衣服,胸前微微隆起,小腰细细地藏在衣服了,一张脸洗得白白净净,羞答答藏在垂下来的乌黑发丝里。她扭捏了一会,才小声说:“我给少爷暖床吧。”

胡三郎皱眉,低声说:“出去。”

宝珠听了这话,又羞又骚,眼泪都下来了,张张嘴,她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少爷。”

胡三郎翻身向里,很快就睡下了。

宝珠会错了少爷的意思,碰了一鼻子灰,抽抽搭搭地出去了。玉珠听了她的讲述,也觉得很稀奇,两个人在外间一边睡一边说着闲话,两人之前一直听说小少爷好色成性,谁料见到真人竟是柳下惠一样,服侍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他和谁眉来眼去过,一派正经庄严的样子。

第二天胡三郎早起出去散步,两个丫鬟心里藏不下心事,和厨娘稍微透露了一些,当时两个小厮在院子里给少爷洗衣服,夜凉在往厨房挑水。等胡三郎散步回来,院子里大小仆人都在默默思考少爷房事不谐的问题。

胡三郎也没在意,他正为周夫人口中娇怯怯的那位犯头疼。他知道周逸风流的性子,却没想到他有把人养到家里的勇气。他一边吃早饭一边在心中说:“狼心狗肺”,又想:“他待我与众不同,这我还能看得出来。”又愤愤地想:“说不定是他手段高明吧。”又灰心地想:“可能只是利用我敷衍我罢了,亏我还那么,哼。”

一群人在旁边看到少爷吃个早饭,脸上忽悲忽喜、变幻莫测。不禁都捏一把冷汗。心想,一定是这些天读书太多,脑子出问题了。

厨娘是见多识广的人,向两个小厮吩咐了几句,两个小孩鬼头鬼脑地出去了。

胡三郎无心看书,就坐在软榻上和两个丫鬟玩掷骰子。

少爷真好看

没精打采地混到下午,他慢悠悠去书房看书,抬头看见两个小厮在收拾桌子,问道:“你们跑到哪里玩了。”

两个小孩笑嘻嘻地说:“看少爷看书太累,给少爷买了些好玩的书。”

胡三郎一听是好玩的书,有了点兴致。两个小厮邀功似地把一摞书摆出来,“其实我们也不太认识,就是厨娘指点我们去哪里买什么书,那老板就给了我们这么些许。”

胡三郎先挑了几本,是市面上流行的一些小说话本,都是些市井故事,杀人越货作奸犯科最终被绳之以法之类的。胡三郎看了几行,觉得好玩,说道:“好,不错,过会好好打赏你们两个。”

两个小厮开心地去了,胡三郎坐下来,慢吞吞看了几篇,把书全摊在桌子上,大概十几本,有传奇小说,也有牡丹亭西厢记之类的爱情小说。

他每本书都翻一两页,看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时,心里一酸,忙丢开了。又翻到一本装潢小巧的《宜春香质》,才静下心来,慢条斯理地看了下去。

众人在外面看到少爷安静下来看书,顿时对厨娘纷纷赞叹,还是老人家有办法啊。

胡三郎一直看到傍晚才丢开书,到街上转悠,两个小厮跟在他后面陪他聊天。胡三郎突然问:“书是谁让买的?”两人老实回答因为看到少爷最近不太开心,厨房大娘就让我们出去买些时下流行的书。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书好看吗?”

胡三郎悠闲地往前走,矜持地“嗯”了一声。

小钟又向往地说:“少爷,反正闲的无聊,你和我们讲讲书里的故事吧,我们不识字,看不懂。”

胡三郎听了继续往前走,夕阳下的他脸有些发红,低头轻笑了一下,他轻声训斥道:“怎么话这么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两个小厮都不说话了,又走了一会,小钟凑近小鼓的耳朵小声说:“少爷真好看。”

然后三人都不说话,慢悠悠在街上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晚上宝珠再一次被赶了出来,不过被赶出来前,少爷摸了她的胸,亲了她的脸,最后叹息一声,挥手让她出去。宝珠委委屈屈地睡了。胡三郎躺在床上,身上也有一股邪火要发 泄,可惜他要的是男人。对着女人,他始终提不起兴趣。

谢蒲和周逸是大小的在一起玩的朋友,就是那种见面就互相拆台但是关键时刻能依靠的哥们,两人有好吃的会一块吃,好玩的会一起玩,有漂亮的人也会一起分享。虽然有时候会有矛盾冲突,不过都会在不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解决。比如谢蒲想带走胡三郎,周逸虽然没当面说什么,可是对谢蒲的语气态度冷冷淡淡全不像以前一样了,谢蒲无奈,踌躇许久,把自己府里最喜爱的一个小倌打扮地风流多情,抬一顶小软轿直接从周府后门送进去了。

这个小倌叫小寒,长得妩媚风流,尤其是皮肤白的像玉石一样晶莹剔透,一万个美女里也难有这种极品。周逸之前和谢蒲要过这个人,那时谢蒲把人捧在手心里宝贝,怕被风吹破了,被太阳晒没了,自然不肯,现在兴趣淡下来,正好做个人情。

周逸先还倨傲地和谢蒲懒懒谈几句,及至白玉似地美人娇滴滴站在面前,才赏脸对谢蒲微笑地说:“客气了。”谢蒲擦把冷汗,又说要帮他置办一处宅子安置这美人。

周逸想了想,摆摆手说:“算了吧,不用费那么些事,老太爷正专心礼佛,家里也没人管我,就放在家里吧。”

谢蒲犹豫地问:“虽然如此,就算夫人不说什么,令郎,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孩,叫什么来着,年纪也大了,看见了总是不好。”

周逸低头沉默半晌,才低声说:“有什么关系,看见就看见了,难道因为他,我就要跟和尚似的修行了。”

谢蒲看他脸色阴暗,忙说了些高兴的事。因为过几天就是周逸三十岁生日,虽然不准备大过,可是总要几个亲戚朋友热闹一些,谢蒲问他要什么礼物。周逸想了想,才开口说:“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买了个叫做琉璃的小孩,嗓子特别好,”

还没说完,谢蒲把折扇一收,拱手道别,一边走一边啧啧叹道:“周兄你可真是,我没有家室嘛所以荒唐一点也没什么,你看你儿子眼看就成年了,你倒越玩越花了。”突然回头恍然大悟地说:“说起来,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急色嘛,自从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带回来之后就转性了……”话没说完,周逸冷着脸走上去,拎着他的衣领往外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