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胡三郎把燃烧的木棍插|进土堆里弄灭,算了,自己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胡三郎大踏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不甘心,这个混蛋,腿上的伤和头上的伤都是他害的,昨夜还受那种屈辱。怎么能放过他。

胡三郎正犹豫的时候,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这是张武给他熬得虎骨汤,说是让他长个子的。

胡三郎恶狠狠地想,十几岁的少年都不放过,这人真禽兽啊。对着木屋张牙舞抓一番,胡三郎趁天色还早,飞快地溜了。

胡三郎沿着山路,很顺利地走到了一个城镇。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道这里是在山寨的哪个方向,然而应该离得不远。他也走不了太远的路。

胡三郎第一次行走江湖,心里既兴奋又恐惧。幸亏揣着银子,他心里有底,大大方方地到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旅店开了房间。那伙计一边把他领到客房一边不住拿眼瞅他。

胡三郎疑惑地抹把脸:“我脸上有东西?”

那伙计忙笑着解释说前段时间山上的土匪们拿着画像在找一个少年,那个模样和客官很有几分相似。

胡三郎心里一动,心里别扭起来:我是回不回去呢,周逸现在肯定伤心坏了,我也好想他啊,可是回去了好没面子啊。嗯,我再玩一段时间就回去。

胡三郎笑着说:“我只是和那人长的相似罢了,刚才一路走来,也有很多人问我呢,只是如果我是土匪们要抓的人,你们还敢让我住?”

“咳,我们开店做生意,哪有把财神往外撵的,别说您只是长的像,就算真是那位少爷,我们也不怕的。”

“哦?”胡三郎疑惑地问:“为什么?”

“哈,我也是听说的,那位少爷据说是山上那位大王的心头肉,如果找到了会重重有赏呢。”

“哦……”胡三郎脸色微红,没说什么。

那伙计接着说:“不过现在没什么了,那些人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前段时间就不再找了,据说山寨解散了,头领们也都各自回乡安家了。”

胡三郎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下,已经冻成了冰霜。他瞪圆了眼睛,心里七上八下没有着落,怎么可能!!!

那伙计是个不多事的,见没有吩咐,自己带了门出去了。

胡三郎呆呆坐在床上,心里好似被热油煮沸一样,不断想象着山寨里发生的事情:周逸也许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踪影,于是彻底绝了念想,收拾心情,带着他的小公子周絮回家去了。他那么英俊温柔,家财万贯,身边不缺美丽年轻的佳人。何必念念不忘自己这种一无是处、尽惹他生气的人。

胡三郎蜷腿坐在床上,把头埋进双臂,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喉咙里很疼。不知过了多久,有伙计敲门,问要不要把饭菜送到屋里。胡三郎应了一声,抬头发现天不知何时黑了。

那伙计手脚麻利地把几盘菜放下,热情地介绍说是本店有名的菜。胡三郎勉强冲他道了谢,让他出去了。

他自己呆呆地坐到桌边,几盘菜都是看起来很鲜艳美味,握着筷子,勉强打起精神吃了一口,味同嚼蜡,放下筷子望着窗外,外面歌舞酒坊热闹非凡。

深吸一口气,他压住胸口里汹涌澎湃的疼痛,对自己低声说:“算了,算了,分开了也好,难道我还离不了他?花花世界,红男绿女,凭什么非他不可。”

胡三郎对着窗外露出一个微笑,低头抄起筷子大吃起来。过了片刻,他停下筷子,几颗泪砸在桌子上,顺着木质桌面的纹理,慢慢晕染开。

两个月前,周逸在山上因为失去胡三郎而心痛,两个月后,这种痛才加到胡三郎身上。

天然呆受的奋斗路程

胡三郎躺在客店里,窗户大开,他在冷风里听了对面一夜的歌舞,第二天头晕脑胀,彻底病下了。

胡三郎失恋之后又生了病,肉体和灵魂双重折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几天之后就瘦的没了人形。客栈的伙计还算热心,帮他请郎中,替他煎药,后来病快好的时候,银子也没剩多少了。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间胡三郎没有为银子发过愁,和周逸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花销不大,一般买什么东西都有下人去付款,他自己几乎很少接触银子。

从客栈出来的时候,胡三郎大病初愈,面容憔悴,心里茫茫然不知道去哪里。手里攥着几块碎银子,胡三郎估摸着大概不到一两。以后怎么生活呢。

首先肯定是先租一个便宜点的房子,然后明天去找一份差事,能吃饱饭就行。胡三郎心里有了主意,心情也没那么低沉了。

房子很快就找好了,是一处偏僻的小宅院,院子很小,空荡荡没有什么树木,两间低矮的瓦房趴在那里,看着很有些年头了,屋子里陈设也很简陋,一张炕,几张桌椅而已。胡三郎也没太挑剔,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会住太久,虽然周逸似乎抛弃自己了,但是……他总觉得说不定下一刻那个温和的男人就会走到他面前,把他带回去。不得不说,生活困窘的时候,胡三郎更加想念周逸以及周逸曾给他的优越的生活。

胡三郎兴冲冲地去找了几个差事,结果惨败而归。他听说做苦力的工资高,还管饭,踌躇满志地去了,结果那些码头的老板只看他一眼就让他走,说你这种细胳膊细腿地别让麻袋压死了回头还让我吃官司。胡三郎去了很多地方,凡是那些要下力气的活儿,人家根本不看他。胡三郎沮丧之余,审视自己,他也有十七岁了,身材细瘦也就罢了,脸上也是白白净净的娃娃脸,声音奶声奶气的很没有男子气概。算了,胡三郎想自己其实真没什么力气,平时走稍微远的路都要坐轿子,否则就气喘吁吁的。

折腾了几天,有一家酒楼勉强让他做跑堂的。那掌柜的本来看他不像下苦力的样子,不过模样很好,往那里一摆也能招揽许多客人。

胡三郎头几天去的时候还很兴奋,每天招呼客人,端菜什么的也不是很累。而且那些客人有些是走江湖的,经常说一些奇闻异事,很有意思。

过了两天就有些不舒服了,客栈的厨子是南方人,给伙计们做的饭都是白米饭配菜。胡三郎吃米饭就犯胃疼,他以前被伺候着也没觉得怎样,在店里吃了几顿米饭后,实在受不了,简直就像吃了一肚子的石头块,涨的人脸色发青。忍无可忍之后,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自己买了一些油盐酱醋,开始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此时他万分庆幸张武这个混蛋曾经教他做过饭,虽然只学了皮毛,不过慢慢摸索吧。

在酒楼里待了半个月,他被扫地出门了。

胡三郎平时呆头呆脑,干活不怎么利索,掌柜的都没怎么苛责他,本来雇佣他的时候看他像个花朵似地,也没指望他多卖力气,而是另有其他用处。

那天客栈来了几个看起来富商乡绅之类的人,还没进门,掌柜的就一溜小跑迎了上去,赔笑寒暄了几句,掌柜的点头哈腰地把几个人让到了楼上雅间。临上楼的时候,他给胡三郎使了一个眼色。

胡三郎正在给一个过路的侠客的倒酒,他疑惑地看看老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大侠笑着说:“小哥,仔细点,那酒要洒到我身上了。”胡三郎一回神,忙道歉。

正在柜台上算账的伙计向他招手,胡三郎疑惑地过去,那伙计说:“张三,你愣着干啥,掌柜的让你上去伺候那一桌的。”

张三是胡三郎一直用的化名,胡三郎道:“掌柜的不是亲自去了吗,再说我平时伺候别人老出错,掌柜的不让我伺候贵客的。”

正说着掌柜的噔噔跑下来,拽住胡三郎有些生气地低声说:“不是让你上去伺候吗,在这儿给我犯什么懒?”

胡三郎有些不悦,然而依然低头解释:“掌柜的,你知道我平常端茶倒水都出错的,这桌客人明显是贵客,我要是得罪他们……你看……”

掌柜的一边把他往楼上推一边低声说:“不碍事,你就站在一边给他们端菜倒酒就成。”

胡三郎想掌柜的都不怕我出错,我还担心什么。一路小跑着到了雅间,恭敬地行了礼,开始噼里啪啦上菜端酒。

那一桌客人有七八个吧,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几个胖的脑满肠肥,几个瘦的还有些风采,整体上就是一群斯文败类。

胡三郎头都不抬,穿梭在几个人之间倒酒,他很少做这种精细活,平常端盘菜都会端错,此时尽量小心翼翼,可惜那桌子被他撞的晃了几次,酒杯被他拿起放下哗啦哗啦地响,桌子上也洒了一些酒渍。

胡三郎麻利地给几个人倒完酒,垂首站在一边,自以为干脆利落,正沾沾自喜呢。

几个人被这个莽撞的小厮弄的有些扫兴,一个胖子最按捺不住,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他不怒自威地说:“这个钱掌柜是成心找不自在呢,知道我在这里招待府台大人,还找这么一个刚上手的小子伺候。”说完对胡三郎挥手:“出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