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品着这句话,内心几乎生出一点可耻的甜蜜来。所以说小喻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吗?

周旸迫切地转过脸,想从小喻那里获得一个答案。但小喻的脸色太差,让他的呼吸一紧,心疼得立刻忘掉了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你还好吗?你脸色好差,是不舒服吗?我抱你回去吧?”

喻绫川一言不发,神色恍恍惚惚的,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一样。周旸焦急地望着他,心中的惶恐像瘟疫那样蔓延开来,愈演愈烈,刀子似的戳着他的心。为了缓解这种疼痛,他使劲把喻绫川抱在怀里,让他要栽也只能软趴趴地栽在自己怀里:“对不起,刚刚……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别怕。”

他手忙脚乱地在空间戒指里翻来翻去,好容易找到一包湿巾,连忙抽了一张拿去擦喻绫川的脸。喻绫川雪白着脸被他抵在墙上,牙齿哆嗦地咬着唇,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和溅上去的鲜血混在一起,被周旸一点点擦拭干净。

容斥仍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希冀,连自己脸上的血都顾不上擦。喻绫川看着他脏污的脸,想不清也摸不透,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局面的。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呢?

喻绫川记不起来了。想来想去,只能说……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扶着墙,感觉大脑钝钝得发痛,痛得让他有些站立不稳。但男主男二和反派都在迫切地望着他,在等一个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回答。最后的最后,他盯着地面,只发出了一个微不可闻的颤音:“我……”

我真的不知道。放过我吧。

容斥听懂了。

他轻轻闭上眼,垂下浓长的眼睫。幽暗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让那张一贯高高在上的脸孔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脆弱。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种密不透风的绝望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如逝水一样从眼睛里飞快流掉。

像一根庞大的阴茎在短暂的射精后便疲软地垂下去,什么也淌不出来了。

他说:“嗯。我知道了。”

容斥站起身来,随手掸落蹭在衣服上的灰尘。他的腹部还在流血,但在深色的礼服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有鲜血的气息是如此浓重,和眼泪一起混出一种苦涩的味道,避无可避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里。

喻绫川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抽泣声。容斥慢慢走到他面前,捋了捋他蓬乱的头发,轻声说:“没事的,别哭了,跟他们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多想。”

“狩魔节快乐,我走了。”

一个冰凉的东西滑到了他手里,硬硬地硌着他的掌心。喻绫川张开手指,发现那是一枚灿金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个光华夺目的狮头,是用无数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打造而成的。

但更多的时候,它象征着某种无上的权力。

喻绫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容斥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大量的血迹。它们很快干涸在了墙壁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变成一团团黑色的污渍。

他抓着戒指,十指连心般的疼痛从指尖扎入脑海,钝钝地割着每一根神经,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周旸死命抱紧了他,力气之大让他忍不住痛叫了一声:“……你别抱着我了。”

周旸如梦初醒般地松了力气,慌忙问:“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是不是?我……”

但小喻却突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哑着嗓子告诉他:“我想一个人回去。”

周旸当然不肯答应。喻绫川的脸色差成这样,他怎么放心让对方一个人回去?于是他磕磕巴巴地说:“这里、这里离你的寝室那么远,要不还是我送、送你吧。”

“……放开我……”

喻绫川无力地推他,手上使不出力气。他头痛得要命,不仅头痛,眼睛也痛。手心的戒指硌在掌心里,给这些疼痛补上最后一根线,构成一张牢不可摧的网,拖着他陷入水中。

他听见谢清岑的声音开始发抖了:“小喻?”

喻绫川想应一声,但疲惫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也又酸又涩,但再也挤不出什么东西了。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古怪地晃了晃。

他晕过去了。

第47章 那么就过去浅哄一下心碎反派小狗

轰轰烈烈的狩魔节活动最后以一个滑稽的方式草草收尾。来自北部大陆的皇族贵胄周少爷出天价收走了另一半密钥,将两片碎片合二为一,然后和最近风头正劲的谢家话事人一起进了密室。就在所有人觉得尘埃落定之时,游戏却迟迟没有结束,而是一直等到天亮时按例巡楼的楼管大爷误打误撞地打开密室里的宝箱后,一切才彻底宣告终结。

楼管大爷很迷惑,同学们也很迷惑。最后还是校方出来背了这个锅,解释称宝箱的开启条件出现了一些故障,并根据游戏的存活时间给每位同学发放了相应的丰厚补偿。

“这密室里的宝箱不会是加了个限制条件,必须头顶没毛才能打开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浦智坐在莺月花町沿湖区的休息室里,一边往嘴里炫零食一边发出傻乎乎的大笑。一想到楼管大爷一脸迷惑地抠脑壳的傻样,他就忍不住咧开大大的嘴巴,缺德地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牙。

喻绫川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快乐。也许是因为对方在开局前三分钟内就被美美炸下了线,成功摆脱了披着一身深渊牛头梗套装在午夜的教学楼里忍饥受冻的宿命。于是他跟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假装自己也早早离了场,笑看一群人为一个根本打不开的宝箱抢了一晚上。

狩魔节后有三天假期,加上周六周日,一共有五天不用上课。这几天学校里组织了不少娱乐活动,还有一支乐队刚好过来巡演,大半个学院的人都跑去看演出了。休息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和浦智两个分别只对吃和睡感兴趣的人靠在躺椅上,无所事事地打发时光。

喻绫川困倦地陷在柔软的椅子里,一面用手指顺着千魂鸦丰厚的羽毛,一面心不在焉地听浦智讲话。米白色针织衫的高领盖住了他的下颔,只露出小半张精致的脸,被苍冷的日光映得雪白而昳丽。

进入十月以后,夏天的余热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天气开始迅速转凉。菱花妖精们正忙着将壁炉打扫干净,准备等寒潮一来就开始生火,窗户上也挂起了更为厚实的绒布窗帘,让整个休息室显得暖融融的。

喻绫川的视线穿过窗帘,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用不了多久,湖里就会结起四十厘米的厚冰,变成一枚打磨得很漂亮的大镜。那时候很多学生会踩在冰层上往前走,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对岸。但他总是不敢踩上去,因为很怕一步踩空,溺死在刺骨的冷水里。

犯着困的思绪缠在一起,扯着他沉沉地往下坠。喻绫川望着远处的湖水,总有些虚虚浮浮的错觉,像是双脚都没入了摇摇晃晃的水中。

……那座湖底下……真的有一座沉没的宫殿吗?

昨晚的一切过于超乎意料,几乎像是他臆想出来的。他毕竟只拿了个炮灰剧本,虽然历经了两世,但对整个世界观的了解依旧很少。再说他学习也不怎么上心,历史课更是一听就睡,顶多考前抱抱佛脚,擦着线勉强过关,完全不知道这片湖上之前发生过什么。

算了,管他呢。反正他只是一个炮灰,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眼前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呜呜呜。

喻绫川苦恼地抿住唇,卷翘的睫毛不安地抖着,像一对栖落在眼皮上的黑蝴蝶。昨晚他晕过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晓得是谢清岑还是周旸把他送回寝室的。他感觉不道谢好像不太礼貌,但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心里面乱得厉害。

至于容斥……

他本能地不想去回忆昨晚那些绝望的问话,以及那溅了满满一地的血,只好把注意力挪到浦智整齐的大牙上。不料对方却突然闭上了嘴,还神神秘秘地挨过来,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跟他说:“少爷,你听没听说那个事儿?”

“?”

“就是亲王陛下那个事儿!”浦智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喻绫川迟疑了一下,小幅度地摇头。见他不知道,浦智顿时来劲了,着急忙慌地跟喻绫川分享新听来的八卦:“我听说哈,亲王陛下他”说到这里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个字几乎含糊成了一个音:“亲王他为情所困自杀濒死,你说离谱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