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1 / 1)

窝棚里的人?被赶出来,踹人?的官差用刀背敲着这个爬不起来的男人?的后背。

“叫你们出来,是把事情说清楚。”那官差说,“如今南方乱军横行?,朝廷为百姓计,正要发兵清剿,把你们收拢起来,是要给上阵的大好儿郎们做弓箭刀枪。一个个的贱骨头!还没让你们去上阵呢!跑起来比兔子都快!”

“看?好了,这之后谁要是再跑,就跟这家子一样?。”

有人?拎了一桶什么东西上来,桐油的味道散开,被油兜头泼了一脸的那个女人?好像突然醒来了,嘶声哭喊起来。

“我有罪!”她喊,“我让当家的跑的!我领罚!别杀我孩子!”她跌跌撞撞地向着人?群挣扎了两步,双手拼命地向外递出那个襁褓,癫狂地想要抓住谁的衣袖:“求你了!求你了!救救他!求你了!”

人?群向后退去,拎着油桶的官差放下桶,拿起火把丢了过去。

第325章 其烈如火

铛。

谁也没?看清那枚被抛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火把被打偏了一道弧线,坠落在一边的泥地上熄灭。抛出火把的官差怔了一怔,下意识朝后看去,剑光就在这一瞬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个被捉来捆着丢在窝棚角落里的人站起来了,不?知何时出了窝棚,不?知何时到?了背后。

一把尺余的软剑干脆利落地从他后肋穿入,前?腹穿出,抽出血肉时发出一声铮的剑鸣。

快,比眼?睛能看到?的更快,那拿剑的人在手中转出一道剑花,反手割开背后将要拔刀的另一官差喉咙。站得最远的第三?个官差见势不?好,倒退两步,大喊着“生变”就要跑。

“各位同乡,”手拿剑的那人抖了抖剑上的血,“如?果他跑了,我们都?得死。”

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拿起了什么。

那或许是?一位老妪,脊背已经像是?篱笆一样弯曲耸起,或许是?一个孩子,头发还?披散着没?有包布。

她或他或许是?搬起了一块石头,拔出了一根枯木,或者只是?扬起拳头。

但那微不?足道的人用?微不?足道的东西,砸了下去!

砰!

这一下的力气太小了,被打中的官差只是?打了个趔趄,随即恼怒地向后一推,第一个攻击者就自己栽倒在地。他咒骂着摸上腰间的刀,但没?来得及抽出来第二个人来了!

他们毫无章法,胡乱地抓着,打着。有力气的就拾起土块石头,没?力气的就用?手,用?牙,用?任何东西拉扯住被按在地上的这人的四肢。

有一道血溅起来,喷在谁的脸上,又?被抹开,变成很淡的一掌红色。到?他们终于停下手,老人被孩子扶开,青年男女卷起衣袖擦脸上的血和泥,地上那摊东西已经很难辨认出是?人。

他们面面相觑着,呼吸里仍旧带着不?平的怒意,恐惧还?没?来得及穿过怒火让所有人冷静下来。

而那拿剑的人转过身,去棚子边上拎了一桶水来。他扶起歪在地上的丈夫,用?剑割开绳索,从女人怀里接过孩子,把水递给他们。

“洗一洗吧。”他说。

身上沾满了血的人凑过来,默不?作声地开始舀水洗脸,一桶水很快浊了,那个佩剑人就又?去打一桶。

到?脸上的血洗干净了,他们的呼吸也平复下来,夜风吹过,半干半湿的衣服上传来冷意。这群匠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低声呜咽起来:“这之后怎么是?好……”

突然就动手杀了官差,突然就背上了人命,这之后怎么办?逃吗?往哪逃?继续应征吗?可官差已经死了三?个了啊!

佩剑的那人最后一个洗手,其实?他身上根本没?有血,只是?剑上有一点猩红,他用?半干的布擦过剑,雪白的剑身就露出来,只有剑背上的铭刻还?残着血,暗红的一个无字。

“逃走吧,同乡们。”他说,“朝廷既然将咱们全?家?带走,所作的东西又?是?不?可外传的机密,那么即使做出来了,也得不?了返乡。最好也不?过是?随军征战修理兵器,最坏恐怕就是?一条死路。”

“你们看这些人皮牲畜,有哪个把咱们当人了?”

“可是?……”有人讷讷地应,“前?面还?有几个官差睡着,咱们,咱们……”

他咱们了一阵,咱们不?下去了。衣袖上还?有血迹,身后那尸首还?摊在地上,纵使前?面有几个官差那又?怎样?只能一并杀了!

仿佛是?看出眼?前?人的踌躇,佩无字剑那人一哂:“前?面的那几个官差便交给我,纵使有一天拿住了你们,也只说是?我这个强人混入了队伍,截杀官差,你们逃出来了便罢。”

所有人都?沉默着,那个瘸着腿的丈夫却突然和妻子一道站起来,那夫妻俩湿漉漉地过去,扑地跪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哐哐地磕了几个头。

“恩人!”他们说,“今日若是?无有你,我们一家?子定要被害在这里!留恩人一人在这里是?不?当人子,忘恩负义,今后我们一家?子就跟着恩人,恩人叫我们作甚我们便作甚!”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议论,有人在叹气:“如?今已经离家?不?知多远,纵使逃回?去也保不?齐要被县官捉拿,怎么逃呢!”

“跟着那些官差去十有八九是?死了,这也是?救了咱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最终合成一个声音:“恩人!英雄!我们不?好逃啊!您既然在这里,那您报个名号,带我们走吧!”

佩剑的人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名号,不?过也是?个匠人。不?过我能告诉你们”

“我是?启王手下的剑匠。”

启王?启王是?什么人?

一个模糊的影子浮现出来,有人低低地与同伴讲起那位南面的王。

朝中说她屠城食人,以人为粮,她手下的城却一个一个地兴旺了起来。

朝中说她暴戾冷酷,形同鬼魅,可一年一年的冬天里北方?的人却在逃往南方?!

“启王是?怎样的贵人呀?”有人战战兢兢地问,“我们过去,要服兵役?服劳役?要交多少税?”

那抱着剑的无家?人坐下了。

“殿下手下有许多兵,”他说,“有南边的水匪,有北边的天孤人,也有逃难来的人。谁想参军都?能参军,只有一类人殿下不?要。”

是?何人啊?

“不?满十六的男女,殿下不?要,若是?战事不?紧,未冠的男女,殿下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