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1 / 1)

人群中静了静,战事频繁时,征兵年限已至十四,启王说不?要年轻男女,简直像是?梦话一样。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他,听他徐徐地说。

“殿下说,令稚子持戈,不?堪为天下主。”

他听到?一片抽冷气的声音,好像向灶里吹进了一团风,顷刻间就成了火,把他们心中的委屈和希望一起烧起来。

“殿下均田与流民?,开荒者两年不?赋,军中退伍者三?年无徭役。”那无家?人说,“男女无论,皆可为官,有豪强杀害百姓,王持剑斩之。”

这不?是?谎话他能说出那个故事,那个母亲扶着女儿棺椁上告的故事,那样一条本该微不?足道的性命,在顷刻间掀翻了一座州府。

那王待匠人又?如?何呢?

无家?人很轻地眨了眨眼?睛:“昔日冶炼兵器时,王衣褐同守炉边,夜过三?更尚至坊中,问诸匠得食否。”

她不?像个王,她会穿着朴素的衣服和我们一起看兵器如?何锻成,会在半夜突然冒出来,抓住每一个她遇到?的人问他们有没?有用?过饭。

这样的人就在南方?,就在离你们很近的地方?。跨过这片土地去找她!去找一个冬天没?有人会饥寒而死的地方?,去找一个孩子被当做孩子,老人被当作老人的地方?!

去找她!

睡着的几个官差终于醒了,他们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一片跳跃的火光。那些羊一样缩在窝棚里一言不?发的人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刀,拿着棍棒,拿着被拆开的棚柱,拿着劳作的工具。如?同蜂群一样的声音嗡鸣着迫近,成为呼啸的海潮,把惊恐的叫嚷声和咒骂声淹没?下去

【居无房,食无粮,何以视民?如?牛羊,执戈南去寻启王。】

火把的光照亮了树林。

……

“……执戈南去寻启王?嘶。”

一张纸被卷起来在灯上烧掉,纸灰纷纷扬扬地飞出窗去,落在窗台下新开的玉阁菊上。秋还?浅着,府中的菊却先开了,从五月到?九月,每隔半月花房里的仆人们就换下开过季的花草,换上又?新开得又?好的品种。

一盆作了景的金脉枫树被放在桌上,龙一样虬结的枝条垂落下来,碧色的叶片已经开始泛起粉。

烧纸的青年一身豆青暗花交领,腰上系白玉佩与印符,乌发玉冠,一眼?望去就是?哪家?的高门子。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太潇洒。

纸已经烧尽了,人却还?是?直盯着那火焰看,半晌才想起来搓搓手指。

有轻轻的脚步声移过来,在他身边停下,青年恍了一下神,猛回?头看清来人,才放松下来。

“清秋小妹?你进书房来叫人通传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女子黛蓝团花衣裙,云水青的披帛上用?金银线绣了青鸟纹,发上簪白玉,一身衣服像是?大鸟艳丽的羽毛。

那张脸却垂眼?尾柳眉,显现出一种弱质而冷漠的神情来。

“什,什么,王?”裴清秋磕磕绊绊地开口,青年摇摇头:“没?事,朝中的事情,你别管,不?是?你家?那个。”

裴清秋用?那对似有忧色的眼?睛看了一会自家?兄弟,慢吞吞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这是?三?州刺史裴循之府上,早前?刚刚接了自家?女儿回?娘家?。对外只说是?母亲思念女儿,叫回?来陪伴半月,但去接裴小娘子的都?知道,是?王府里那一位患了伤寒起了疹,刺史接女儿回?来避晦气。

“早前?听爷说你要回?来了,”长兄裴怀瑜给她倒了杯茶,“怎么不?声不?响的,我都?不?晓得。去拜见过父亲母亲了吗?”

“去,去,去了,你,和阿耶,朝,上朝……”

“哦对,我上朝去了,”他应一声,“吃果子不?吃?我叫他们给你上冰酥酪。”

佣人端了酥酪和揉了酥油炸的果子上来,裴清秋捡了一个在手里看着,并不?吃。

裴怀瑜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叹了口气:“瘦了,怎么回?事。”

裴清秋摇摇头,没?说话。

“那病秧子苛待你了?我说不?能,他没?那个胆子。”

裴清秋又?摇摇头,撇过头去喝茶。

“哎,真不?是?阿兄说你,当初你怎么就非得嫁给那个走着路都?要被风吹跑的半瞎子,可不?说他是?我妹夫,我顶瞧不?上这样的……”

“我,我,”裴清秋张了张嘴,我了一会之后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喜欢,脑袋进水,好不?好?”

裴怀瑜被噎得没?话了一阵。

“不?是?,小妹你脑袋进水也该干了……哎,真不?是?我说,现在反正他也病病歪歪的没?什么实?权,你休了他回?来,爱再嫁不?再嫁,不?嫁阿耶和我养着你,也好过天天在王府里守着他。”

裴清秋不?喝茶了:“不?要。”

兄妹俩打了一会嘴仗,嘴巴好用?的那个被嘴巴不?好用?的那个呛得说不?出来话,只好挪开话题。

“我看你是?瘦了,”他说,“你是?忧心阿耶的近况?”

裴清秋像是?小动物一样咬了一口果子,眨眨眼?,点头。

“朝中情况不?算太好,不?过也不?必担心,好歹还?有北方?那个带兵的给朝廷托底。但最近从州乱了,有些贼寇在煽动乡野暴\乱,阿耶在考虑正好快要秋冬,送家?里人去京畿那边的宅子过冬,等你家?里那个病好了,就一起带着启程。”

裴清秋轻轻蹙起眉来:“他,他,封地,不?能离……”

“封地肯定不?动他的,”裴怀瑜没?理解清秋的意思,“别乱听那些个要把他降成瑜川公的胡话,耶和兄还?在这呢,不?能让你从王妃变成公夫人。”

眼?前?的女人蹙起来的眉头没?有展开,她当然不?是?想说这个。她的丈夫第五翳是?瑜川王,也是?名义上镇守此地的天家?血脉,虽然一直有削他王位的风声传出,但谁都?知道这血脉是?有象征意义,也有人望所在的,削藩在这个动荡的关口不?是?好主意。

同样,让他离开封地对他本人,对局势来讲都?不?是?好事。

但口吃阻止了她讲明白,裴清秋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不?再说了。

他只当她是?孩子。

“我,这这次回?来,看,看望父亲母亲,五,五日后就回?去。他,他还?病着,我,我不?能久留。”终于,裴清秋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