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1 / 1)

她不喜欢世家有什么奇怪的,你看她像世家出身吗?人只会喜欢和自?己同?一阶级同?一立场的人,她都不是世家子,她凭什么喜欢你们?裴纪堂?裴纪堂是个特例呀,你看他?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哪里像是世家子了。

“濯已经劝说过将军,可保足下近日无虞。但足下细思,将军终有一日要与峋阳王刀兵相见,到那时难免波及周遭世家。将军或不伤足下家眷,但未必会顾及足下房屋田产,到时将足下一家赶了出去?当做平民以待,那不是没有可能的。”

刚刚露出来的微笑僵住了,这位家主?又?要去?抓苌濯的手,想了想改成袖子:“先生救我!我刘家经营数代才落下那么一点田产家资,若是失了,我有何面目黄泉之下面见列祖啊?”

这面目如玉的青年很悲悯地垂下眼睛来:“足下知先父曾于峋阳王朝中为官,濯亦深知经营一家之难处。”

他?恳切地看着刘家主?,让后者又?燃起了希望。看啊,这是多么美?多么通情达理?的郎君,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人”!他?可不是那些底下爬上来的泥腿子,他?必是和自?己一遭的。

“但是,大将军虽然信重濯,却?也不会尽听濯之语。如今足下同?行者言语已经冒犯大将军,再?想要令大将军开颜,必得有所报。”

“……”家主?目瞪口呆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粮草之事,在?下尽力愿为大将军分忧。只是这里毕竟是王陛之下,运送军粮,还得掩人耳目……”

苌濯点点头:“足下放心,此事有濯从中周旋,必不使足下为难。”

那位家主?擦了擦额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牵住苌濯的衣袖:“我还有一事,想向?先生打听。”

“请问?”

他?迟疑了一下,满怀希望一样?问:“大将军可喜何样?僮仆侍奉?我家财力虽薄,但臧州多出美?童……”

他?的话停住了。

因为眼前刚刚还和蔼微笑着的苌濯,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足下刚刚所出何语?”他?一字一句地问,“濯未听清。”

第145章 一颗将星

苌濯回?来时夜已经很深了,下来的一层露水汽把他的头发打得有些湿。

嬴寒山军帐里还亮着灯火,四壁的暖光冲淡了夜色。他走过去,在门口值夜的小兵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这孩子只有十五六岁,一条胳膊上还扎着包扎,苌濯印象里他姓陆,是一个月前刚刚提到亲兵位置的。

看到有人过来小兵立刻抓紧武器,看清楚来人后,脸上的表情又从警惕变成惭愧。

“啊苌军师,”他咕哝着,“我刚刚没?睡着……大将军也没睡在等您的信呢。”

苌濯对他笑一笑,掀开?了帘门。

嬴寒山有点烦。

她说不清楚这?种烦躁从何而来,现在手里要紧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峋阳王的大军也还没?压到?脸前来,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仿佛是一场准备了但没?好好准备的考试前一夜,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苌濯进来,在她面?前坐下,看她没?有反应,就自顾自去拿身边已经烧沸的壶给?她倒了半杯茶。被热气一扑嬴寒山回?过神来:“顺利吗?”

“嗯,都转了一圈,有些要费些口舌,但没?有抵死不交粮的。”苌濯也给?自己倒了半杯,丝毫不嫌那是粗煮的碎茶叶。这?一晚他把所?有来访的世家都拜访了一遍,每个人听?到?的都是同样的说辞,大将军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但你们惹到?了她,以?后打起来她不会顾及你们的财产。要想让她既往不咎,那就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吧。

嬴寒山向上抻了抻胳膊:“看吧,讹人不成倒贴一篮子鸡蛋,说的就是这?群人。沉州和臧州之间的粮草点还在建立,这?时候能从他们身上讹一点是一点。”

她这?么很没?形象地抻着胳膊,苌濯呷着茶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看得她自己有些毛,先把胳膊放下来拿起了茶:“怎么了?”

“有人问我……”苌濯喃喃地说,“你喜爱什么样的美僮……”

噗!

嬴寒山慌手慌脚地把案上的文书划拉开?,一边划拉一边崩溃:“谁问你的!你去告诉他我喜欢子时上班亥时下班每三百六十五天休沐一次不要月奉上能战场一打十下能给?军功全算完的那种!”

有这?种人吗?她真要,越多?越好,最好倒贴钱上班。

桌上的文书都清理开?了,好在没?有哪一卷被这?一口茶水波及到?,嬴寒山一边擦桌子一边抱怨他这?属于刺杀行为,大军压境说冷笑话意图呛死主将。擦着擦着桌子她把布一折在手边放下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她料定他肯定有别的话要问她,她也等着这?话。

苌濯眨眨眼,他从嬴寒山手里接过那块已经有点湿的布,像是强迫症一样用?它?收干桌子上的水渍,一直到?嬴寒山怀疑他要把这?个桌子重新?抛光一遍,他才开?口了。

“我只是尚未理顺清晰思路,”苌濯说,“为何今天的宴会上寒山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突然抽剑而起,完全不在之前的计划里。

“唔,”嬴寒山也卡了一下,“这?不挺好的?我觉得我站起来唱这?个白脸比较能吓住他们。但是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场了,我就闪了你一下没?有通气,这?个是我的责任。”

“白脸?”苌濯被跨时代生僻词绊了一下,仍旧没?有深究,他好像想反驳什么,但话到?嘴边就被咬碎咽回?去了。

嬴寒山不让他咽回?去,她非得把它?拽出来:“那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我翻来覆去地想,今天这?个安排是最好的,我比较适合威慑,而你比较适合交涉。我觉得你提的时候也应该考虑到?了这?个方?案,为什么不把它?说出来呢?”

帐篷里稍稍安静了一会,让帐篷外小虫子的微弱鸣叫变得清晰。

苌濯没?有回?答。他觉得嬴寒山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觉得,这?样是把凶名推在我身上了,对吗?”

嬴寒山也没?有盯着他非得要他一五一十地交代,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把刚刚搬下桌子的那些文书又搬回?去。这?次她没?有说类似于她不在乎这?一切的话。“你知道吗,”她说,“其实凶名这?个东西,和本人关联很小。”

虽然很多?人都说不要给?人贴标签,但人对人形成认识就是从贴标签开?始。

一个人从各种渠道获得关于另一个人的信息,把它?们整合成各种各样的标签,标签多?了就形成一个印象。

淡河人对嬴寒山最初的印象是“神医”,是“寒山先生”,是那个懂得很多?,又会行医又会救人,虽然长得很凶但是脾气还不错的县令门客。

这?个印象很强,就算有人告诉他们嬴寒山吃人,他们也会骂骂咧咧地从锅里抄起勺子大骂胡说八道,寒山先生吃的明明是我家的馄饨\蒸饼\送过去的两只活鸡。

白门人以?血缘为思考脉络,总把人分为“我们家的”与“他们家的”,叫她一声姨妈就是把她划在“我们家的”这?一列中。

极端排外并行的是极端内部团结,他们不会忍受任何对嬴寒山的诋毁,她作为统帅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