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李星星依旧是那副责怪地表情,小步走过去,凑到他耳边说:“昨天晚上开始微博上有个小号爆料你是同性恋,喜欢录私密视频,没过一个小时就被好几个营销号转了。”

同性恋这事连逸认了,但录视频这种变态癖好未免掰扯得太离谱,连逸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操,这些营销号为了流量和博眼球这么污蔑人要不要脸?”

他刚说完就发现李星星表情不对,而办公桌另一端的张总并没有看他,反而盯着手机,一根手指在上面不断滑动进度条。

李星星闭嘴了,张总做了个把自己手机递给连逸的动作,连逸不愿意和他有一丁点接触,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动作诡异地接过手机。

手机还没完全到他手掌中连逸就不动了屏幕上是堪称黄片视频的暂停图,而视频里的卧室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宇宙博物馆。

李星星尴尬地别过头,小声说:“连逸,你怎么还拍这种东西?还让视频流出来。”

手机就这样一半在张总手里一半在连逸手里,静止了,连逸的眼睛死死粘在屏幕中连清赤裸的身体上,他看不清他的脸,因为被打码了。

“给素人打码,爆料的还挺有公德心。”张总看连逸一幅没法消化的样子,嗖地把手机抽回来,继续补充到:“爆料的后来又发了条微博,推特地址,让大家视频自取。”

张总从椅子上站起来,终于逮住机会可以酣畅淋漓地教训连逸一顿,连逸甚至觉得张总非但一点不怪他,还巴不得他闯出大祸好让他有机会指着鼻子教训他。

“公关费要从你分成里扣,知道的吧?”

连逸没反应,张总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嗓子又开始往外放声音了:“连逸,你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演员,私生活注意一点,搞男人就更要注意,找个靠谱的,视频不是你拍的就是他拍的,怎么泄露出去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直到连逸混混沌沌地走出会议室,下楼,上车,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的大脑中不断闪回前一段时间的一幕深棕色抽屉板上放着半块玉和一个黑摄像头,原来这两样东西都是来要他命的。

他刚刚敢于承认的不伦爱还没持续一天,就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打回窝。

另一边,小秦今天不当班,在学校。下课后她骑着一辆蓝色小电动,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轮胎运转声,这个时间正是下班放学高峰期,城市里疲惫的人流把她小电动运转的声音掐死淹没了。

她在楼下把小电动“咔哒”一声锁好,背着一个纯黑色的书包上了楼。

这个屋子是她和本校室友一起合租的,两室一厅,在五道口,一个月三千多。她上楼时照惯例刷起微博,忽然一次刷新后,一个营销号的微博刷到她的首页。

小秦上楼的脚步忽然停了,她刚扫一眼营销号的内容,“连逸”、“同性恋”、“私密视频”几个字醒目扎眼。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爆发,小秦打开微信,在群里问:谁发的?谁把视频传出去了?

底下没人回话。

她崩溃了,蹲在自己家防盗门的门口,两根正在打字的大拇指因为恐惧微微哆嗦,她又发了一条消息在群里:不是说不要传出群吗?我们主治只用过我的电脑,闹大了他肯定以为是我爆料的!

底下依然没人回话。

47.

连逸只觉得很害怕,每天同床共枕的人用摄像头记录自己,欣赏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坐在昏暗的房间观赏他的杰作。

回到自己家后连逸疲惫地换上睡衣,去睡了个午觉。

他又做了那个梦,只不过内容和从前不大一样。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尖叫着朝他跑来,要他救救自己,后面是黑漆漆的树林,林子里吵闹得很,他走进去,一堆说着英语的白人朝他涌来,路过他,他被裹挟在人海中追寻那个男孩的身影。

周围景物变换,黑树变成一条蜿蜒怪诞的绿色河流,他们沿着绿河跑,一群黑乌鸦叫嚣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留下一串空洞的回音。这条河流得出奇快,稀薄的水渐渐变得粘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萤绿光芒。

那个男孩越跑越快,连逸快追不上他了,但他还是想追。

男孩跑到一个火山口停下,就在他停下的一刹那,旁边忽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十指收紧,鲜血渐渐从他指间渗出,除了没用刀,屠宰场杀畜生也是这幅场景。

男孩挣扎着转头看连逸,眉眼间全是痛苦,他的下巴指向地面,那里有一把黑油油的手枪,祈求他,他想让他杀人。

连逸犹豫了一下,捡起枪。他从没做过坏事,握枪的手颤抖着。可他看到男人指间的血越涌越多,像他们背后的火山口喷发一样,满目的红,终于狠下心,哆嗦着手,朝那个男人心脏位置开了一枪。

砰。男人死了。

男孩拖着带血的脖子朝他走来,路上把衣服全脱光了。连逸不懂他的意思,可下一秒就被他猛扑在地上,脑袋被迫扣在布满火山灰的地上,他抬头看天,发现天空是血红的。

男孩握着他的阴茎插进自己身子里,连逸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知到他正在哭。他哭得很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逸想安慰他,可不知道他需要哪种安慰。

他在噩梦中进行了一场荒谬的性事,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射的时候,男孩猛然捡起地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不断往他皮肉骨头中间挤,挤出红色汁液。

连逸尽力让自己的眼球向上转,血红的天空中挤满密密麻麻的黑洞洞的枪口,可他仔细看,发现那不是枪口,而是一个个摄像头。几万只摄像头飘在空中,正在记录他们此时交合的场景。

连逸感觉那个男孩又哭了,持枪的手不断颤抖,颤抖幅度不断变大,像犯了癫痫。

砰。

男孩把按在连逸额头上的枪口转向自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哭着开了一枪,他把自己杀了。

叮铃铃

连逸猛然惊醒,他抬头看,发现是自家卧室的天花板,舒了口气。下身一片黏腻,连逸拿纸擦干净后把胳膊支在床边,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桃色噩梦。

叮铃铃的声音持续不断,连逸这才发现是外面有人正在按门铃。

他起身下地,穿过客厅,趿拉拖鞋去开门。

连清站在外面,还穿着那身睡衣,惊讶地看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问:“你下午睡觉了?”

看到连清脸的一瞬间,连逸脊背涌上一股寒意,连清和梦里那个男孩的脸渐渐重合,重合成一个人。他又想起摄像头的事,冰意顺着脊柱慢慢爬上来,爬到动脉静脉,爬到毛细血管,爬到全身每个地方。

这是件不得不问清楚的事,没人能忍受活在别人的摄像头中当观赏物。

连逸曾经看过有人瞒着女友偷拍两人做爱视频的新闻,底下的评论把男生骂得像蛆虫一样脏,可连清和他的行为本质没区别。

连逸斜靠在门边,盯了连清许久才有说话的意思,他的语气因为刚起床而有些混沌:“你在卧室里装摄像头了?”

摄像头三个字一出来,原本放松状态的连清倏地紧绷起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指尖蜷缩,捏着皱巴巴的睡裤。

他怎么发现的?不在的时候用了我的电脑?还是

想到这里连清不敢接着往下想了,他沉默地站在门外,既不打算解释,也没有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