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项钏只得碰了一鼻子灰的回来,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反正他现在也没事,带着个同事就直奔党爱群的老家去了。

党爱群是个弃婴。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扔到福利院门口的。要不是院长睡眠一向轻,半夜里听到有孩子哭声起来看了看,可能那天晚上党爱群就要被活生生冻死了,那个扔了他的狠心爹娘愣是连个包袱都没给他裹。被院长发现时已经冻得浑身发紫。是院长一直抱在怀里才渐渐暖过来的。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

也因着这孩子实在可怜,活下来不容易,老院长免不了对他更关心些。因为不知道姓什么,所以特意以党为姓给取了名字。

党爱群因为从小生活在孤独院,哪怕老院长对他再好,毕竟还得兼顾着其他孩子,总不及亲生父母,再加上物质生活上的贫乏,学校里同学若有若无的怜悯与疏远,党爱群的性子有些阴沉孤僻,除了面对老院长时开朗活泼一点,其余对着谁都是一张死人脸。

后来成年后,党爱群外出闯荡,每年必是要回来两回看望老院长的,其实孤儿院里这样长情的孩子少。很多孩子出去之后,不愿意再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牵扯,经年不回来的有的是,党爱群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老院长在党爱群刚来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50多岁了,二十多年过去,70多的她因病去世,党爱群在葬礼上哭得比老院长亲生的儿孙都要伤心,还留下了一万块钱。却是自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的。

项钏想着,如果党爱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可能会牵挂谁,大约也就只有老院长的子女了,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条线索来。

果然,稍微一打听,老院长家孩子的事就被打听了出来。

却是老院长大儿子家的女儿。

年纪青青的孩子居然得了肾衰竭,去医院做了检查,与母亲的配型也成功了,但是,想要做手术,手术费却没有着落。

老院长辛苦了一辈子,一颗心扑到孤儿院里那些缺少人疼爱的可怜孩子身上,对自己的子女关心的反倒少了,尤其是孤儿院里的经费紧张,孩子们的伙食不太好,一个星期都难见到肉星子,老院长心疼,常常拿着自己的工资贴补,让几个子女很是不满。

在他们看来,别人家的父母都想着自己家孩子,自己家并不宽裕,怎么自己家的老娘偏偏如此博爱,总想着去管别人呢一来二去总这么闹着,老院长与子女的关系便很是疏远,及至老院长去世,儿女们坐在一起点算母亲那点子家产,竟是除了处房子,存款连两万元都没有。

老院长的葬礼可以称得上简陋,要不是有那些孤儿院出去的孩子回来看她,怕是更凄凉,党爱群也是觉得这些子女有些凉薄,连亲生母亲的身后世都草草办完,从此才不跟他们有什么走动的吧。

老院长的大儿子家其实说不上多没钱,不过是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儿子,小的是个女儿。儿子也大了,三十岁,在他们这种小县城是非常该结婚的年纪,去年过年大儿子终于领回来个女朋友,看起来似乎是要谈婚论嫁的样子,可把老大夫妻俩乐坏了,女方说必须要房子,不然不结婚,所以他们拿出绝大多数积蓄给大儿子买了婚房,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娶了儿媳妇。

谁承想女儿忽然就病了呢而且还病得这么重。

他们将手里所有的钱统了统,离手术费还差老鼻子远呢。哪怕老人心里更看重儿子一些,女儿也是他们亲生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她丢了命去。便与儿子商量,能不能先卖了房子,他们住到一起,等有钱了再买。

不是他们算计着儿子儿媳,而是他们住的那套老房子是以前单位分的最后一批福利房,他们手里没有产权,想卖却是卖不上价钱来的。

儿媳当然不同意,说的好听,以后有钱了,买房子不是买菜,就算小姑子治好了,以后这离不开的抗排异反应的药也是个无底洞,公公婆婆都老了,那么点退休金够干什么,到头来负担还是不全落在他们头上而儿子,却是躲在儿媳身后吱吱唔唔不表态,但是那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老两口泪流满面悲从中来,没想到养大的儿子却是个没良心的,只得搂着女儿哭了一场,想尽办法跟亲戚朋友借钱,先透析给女儿保住命。

三十万啊,对一般家庭来说,是笔大数目。老两口也是没办法,最终将主意打到了老院长的孩子身上去,希望这些孩子们有那么一两个出息的,先借点钱救命,以后就是砸锅卖铁他们也会还上的。

本来是绝望的挣扎,没想到在党爱群那真的有了转机。别的孩子一听是借钱,基本上一推六二五,挂了电话,唯独他沉默了一会,问一共需要多少钱。

想着女儿以后还要一直吃药,手里头一点钱没有是不行的,他们咬咬牙说了个大数,问能不能先借十万块钱。

党爱群没说话,他们还以为开口要的太多,对方反感了,连忙说道有多少都行,先借来应应急就好,以后一定会还。党爱群还是没一口答应下来,只说他回去看看。

老两口以为这是对方的推托之辞,也没放在心上,火急火燎地四处找人借钱,没想到,党爱群却真的来了,仔细地了解了下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没多吱声就走了。

不到半个月,就有个女人送来了30万,称是党爱群给的。

老两口千恩万谢,直叹已经去世的老院长救了女儿一命,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忙不迭地送女儿住院准备手术。

等项钏来调查的时候,女儿已经推出手术室,愈后良好,只要坚持服药,十几年的平安还是保得了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恩人党爱群联系不到,他的手机以前关机,现在停机,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什么地方,竟是想当面表示感谢都不能够。未完待续。啃书小说网KenShu.C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终吐口

以下是啃书小说网KenShu.C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相信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女儿的救命钱,是用另外一个人的命换来的吧不,准确说是两个。党爱群这么个阴沉冷漠的人,原来也有真正关心在意的事。

鉴于两位老人家一门心思扑在女儿的病上,对其它事的关注度不自觉低了不少,那个女人来去匆匆,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进一步了解,而且他们以为就是党爱群派来的人,所以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就连长相也因为对方戴着墨镜和沙巾而看不清楚,没办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线索。

倒是两位老人家得知党爱群居然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不日就要执行,吓了一大跳,再一转脑筋明白过来后,一面是听闻自己家的恩人命不久矣的悲哀,一面却是终于知道那笔钱的出处吓得不轻。

他们是真没想到,党爱群以前跟老院长感情很好,也被她带回来家里过几次,那时候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对孤儿院里的孩子要冷漠得多,因为老院长总是贴补这些孩子的关系,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当然不可能对上门白吃白喝的孩子有什么好脸色,没有当场轰出去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了。想当初他们兄弟姐妹四人,父亲早亡,都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实在很不容易,他们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但是这份母子亲情早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偏心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他们对母亲,仅剩下义务。在晚年时照顾她吃穿,伺候她疾病,至于情分,说白了,久病床前无孝子。

他们总觉得,这些孩子走向社会,是不会感激自己的母亲的,因为母亲的工作就是在孤儿院养育这些孩子,她是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收入的,是应当应份的。这些孩子哪怕感激。也不过是感激这样的社会制度给了他们健康成长的机会罢了。

而母亲却几乎付出所有心血。到60岁要退休的时候,还舍不得这些孩子,硬是留了下来,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每每一忙就是从天亮到天黑。从月初到月末。从年头到年尾。可以说,母亲到晚年常年卧病需要人照顾,七八成是累出来的。

他们生气就生气在。母亲忙碌了一辈子,最后病倒在床上起不来,才放弃孤儿院的工作回家休养,可是她卧病的这三四年光景,来看她的又有几个小点还在孤儿院住着的,是由保育员组织着来的,来了也不过应个景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那些个已经离开的,只是聊聊无几。他们替母亲不值,也曾问过母亲是否后悔。可是母亲只是笑笑,说哪有人付出还想着要回报的。她是觉得这些孩子可怜,小小年纪离了亲人,在别的孩子可以承欢父母膝下享受童年的时候他们却要自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物质与精神上都相对匮乏。她想尽力给他们相对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母亲是圣人,是菩萨,他们这些子女自认为做不到,他们只是普通人,会计算得失,会想要回报,会眼气这些白眼狼孩子。

可谁想到在他们最需要救命的时候,却是一个这样的孩子伸出了手,以最极端的方式成就了他们。

项钏看着老两口脸上跟走马灯似的白一阵红一阵绿一阵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他们去跟党爱群谈谈:“大叔大婶,这么问可能有点冒昧,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去看看党爱群。他背后那个买凶的人,跟我们调查的另外一起凶杀案可能有关联。党爱群自被捕后很不配合,一审被判死刑后也是一副安心等死,任你说破大天也不发一言。如果这背后真有隐情,他应该能免一死。”

老两口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在替党爱群挂心的同时,想到的却是那笔买命钱。女儿刚刚做完手术,还在休养,老伴摘了一颗肾,以后的身体肯定没法跟以前相比,那笔赃款让他们现在短时间内凑出来,比杀了他们还难。

可是电视上不都那么演吗,认罪是一方面,退赃也是必须的。他们真的想救党爱群,毕竟如果没有他,女儿肯定还靠着透析机活着呢,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他们不是没良心的人,别说救命之恩了,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但是现在让他们退赃,几乎跟逼得他们去死没什么区别了,老两口原是想着,等女儿身子再养得好一些,三个人都出去找找工作,省吃俭用地先还点钱,没想到会这么急。

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这笔钱有问题,还会给女儿治病用掉吗答案是肯定的,什么也不可能比得上救女儿的命重要

“我自己去行吗老伴刚刚给女儿捐了个肾,她们俩都需要休息,我自己去吧。”大叔先站出来,不论结果如何,党爱群的付出都是值得他们感激一辈子的,现在听说他还有一线生机,他们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不问,真那样做与畜生何异

事不宜迟,项钏带着老院长的儿子,直接奔着看守所就去了。

党爱群满脸不耐烦地来到会客室,这帮警察还真是烦人,一直死盯着他干什么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死不是死啊。

一迈进会客室,还没等党爱群忍耐到极点开口骂人,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老院长的家人这些警察真是好手段过去这么久,那笔钱想必已经被花掉了吧不知道他家闺女怎么样了。党爱群微低下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思索着如何才能混过这一关。希望那位大叔一定要机灵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个度才好,不然他们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党爱群的七寸已经被捏在手,项钏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他打太极。一丁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党爱群,的事实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那笔钱的去向我们也查明了,你现在如何还不交代,那么我们可要开始较真去追那笔钱的下落,到时候会牵连出什么,就难说了。”项钏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身旁开始满冷汗的大叔,继续:“你是没几天活头,一死百了了,他们呢。他们还在要当地生活下去。如果他们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拿了赃款,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的生活还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吗好不容易治好了女儿,在当地却待不下去了,你说你这究竟是救人呢还是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