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众人皆被女郎的决断惊到,尤其是久跟她身侧的贴身女婢,娘子这?时这?般康健地回府,那可真就躲不掉重去?洛京了!

竹苓竹沥目中忧色更深,却不知从何问起,直至归府的车驾动了,竹苓才?略有些?无奈地问:“娘子当真决定了?可要等主君回来再议?”

王静姝摇头。

她确不喜族中大伯等人的逐利算计,可她似也一脉相承了这?点特质,她也计较得失,但她更大胆,她便?赌一赌,到底是父亲推断的大绥要乱了的快,还是她在洛京先?作没了小命的快。

第76章 第 76 章 过渡剧情

圣令发往建业的当日, 自是逃不过洛京诸多人的好奇,有人听听便觉无甚稀奇,然也有年?轻郎君女?郎们期待起同王六娘子的再次会面。

可除此外, 还有截然不同的几种?人。

洛京大司农府,王瑞面庞沉静,目中神思?晦朔难辨,王氏族支女?郎不在?少数,可如王静姝这样?有足够价值的却无,昔日丹阳王一眼中意她, 如今的天子也多对她念念不忘, 同沈三郎也更是有些道不明的情缘。

他能自一开始留王静姝留在?建业尽孝, 除却不好同四弟撕破脸,也多有待价而沽之意, 只不曾想四弟能忽地上进,比之献女?,自是氏族的团结重要, 可现今新政与战事交织,着?实令他不安。

盯着?天子血脉的也非是只有他,偏是这时要召他王氏女?郎入洛领祭舞,岂会是单纯地缺一女?郎祭舞?

王瑞无声地笑?了笑?,心?道:四弟, 天子之令,可非是他能拦。

如此想着?,他提笔同王斐如去信,信中多有提及若是王静姝入洛京,他定然多加照看?。

而同王瑞不同,王闻俭却是急坏了, 甫一从旁人口中听得?对王静姝的问询和旨意中的内容,面色便白了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六娘为何要留在?建业。

况这洛京的波谲云诡,便是他居下不足一载,也能从各方交际中感受到。

六娘此时入洛京作祭舞,难保不会有旁的麻烦。

就他所知的,天子无子,朝中诸臣皆企盼天子后宫能诞下一二麟儿,当然,若是小皇子能有己?方势力所支持的血派便更好了。

王闻俭了解自己?的父兄们,王氏不献女?,只因入洛时日短,还觉时机不到,如今正是三方势力平衡之时,难保父亲不又有了主意。

六娘偏又这时被点?入洛京,他岂能不担忧,只匆匆遣出人去传信,祈祷能比天使快一步送至六娘手中,以六娘的急智,若她真不想,装病应当不是难事。

然更令他头痛不已的是沈三郎那个疯子,这人既不敢时常给六娘去信,便多夜半来扰他,有时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不断逼迫他回忆同六娘自小的点?滴,说与他听。

这人好似便指望这活似的,也不知若是知晓了此事,会如何?

他实不知六娘怎会喜爱上这样?可怕又有些可怜的郎君,越想越是头痛。

*

王闻俭与王瑞的来信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建业,可也一同比天使所到慢了半日,彼时王静姝已然见过了天使,并已接下旨意,愿入洛京为天子作祭舞。

竹苓竹沥皆在?为她收拾行李,而王闻俭的来信便放在?她的妆奁前,信中内容一眼扫尽,她却并不曾理会。

冬至于冬月廿一,距今还有近两月的时日,至少这两月王闻俭担忧的事情绝不会发生,至于大伯的心?思?,只要她能赌对了便并不难摆平。

大伯想天子后宫有王氏女?的一席之地,那是因他依托于建业与青州将来之势,有了代幼主摄政的念头,可这幼主在?哪都还不知晓呢,即便是送入了王氏女?,难道就能保证幼主托胎吗?

便是看?中她貌美,和陈雍在?过往对她有的几分兴趣,那吕氏女?还有陶然等妃嫔背后之人又岂是吃素的?

无非是觉得?成?或不成?,即便牺牲了她一个女?郎也无足轻重罢了。

可若是她这个女?郎还能有不下于入宫的利益呢?

她父亲如今所显出的才能自是不用说,只待一个施展能力的机会,便可据江自守,而大伯心?念的荆州,虽已放弃谋得?手中,可并不代表没有机会了。

荆扬毗邻,唯缺一个连接纽带而已,而王家没有比她更适合同荆州周家联姻的贵重女?郎了。

到底如何利用她的亲事才能获利更大,她想,大伯父应能有个取舍。

她尤想着?,入洛京后要如何说服大伯尽力庇佑她,而不是卖了她,便听得?竹沥来报:“娘子,主君归了,请娘子去书房。”

王静姝“嗯”了声,知晓她擅做下的决定,终归是要同父亲再商讨商讨,有些细节或还需父亲帮她再推敲确定,故而当即便起身去往书房。

同王静姝收得?王闻俭来信的反应不同,向来极少动怒的王斐如摔了一盏茶,昔日他不涉族中事务,大兄将主意打到六娘身上,他无奈下将人送离建业。

可现今,他已摆出了态度,大兄却仍旧贪心不足,天子之令,确非能拦,可信中通篇下来,他如何不知王瑞的算盘,此次若将六娘送入洛京,可还有能归来的一日?

奈何六娘也主意过大,竟不同他商量,径直接下了来旨。

第一次地,王斐如竟有些后悔放任六娘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这般无法无天下去,他又能护住她几时?

王斐如不经?苦笑?,便是当下,他这个做父亲,也留不住她了。

王静姝甫一踏入书房,便见得?王斐如容情颓丧,烛光映照下,竟有缕缕白发夹在?乌发之中。

一股难言的酸涩塞在?心?间,阿父自来寄情山水的淡薄性子,若非为她,又哪会如今般殚精竭虑,早生华发,她咬唇抑住眶中湿意,直直跪了下去:“是女?儿不孝,又令父为我?烦忧了。”

她跪得?一点?也不含糊,膝骨同青石地砖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令得?王斐如也是一惊,心?疼得?起了身,但方伸出些手,又陡地收了回来,面色也忍耐般地顿时沉了下去:“你确是不孝!”

“旁家的女?郎皆是温良恭谦,早早觅得?佳婿,再不用父母担忧,唯你,做的桩桩件件,主意大得?何曾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王静姝心?中愧虽愧,但却半分不惧王斐如的斥责,她知阿父分明是心?口不一,她辩道:“阿父胡说,旁家的女?郎哪里个个都是温良恭谦了,同我?这般得?家中宠爱的女?郎也多得?是未嫁的。”

“阿父疼我?才多留我?。”她黑目莹莹,眼睫却沾着?几点?微小泪珠,话腔中也满是慕孺之情。

王斐如再是想硬下心?肠将她锁在?家中,再去应付天使道六娘病重,也不得?不先听听她的想法。

“还要跪多久?也不怕坏了我?这地砖?”

王静姝破涕为笑?,知她阿父是愿意听她说了,当即提了裙裾起身:“我?知阿父想划江自守,且阿父同荆州的周都督应也是有什么私下商议吧。”

王斐如目中闪过一抹惊讶,他自推得?大绥许要再经?动荡,一改往日对六娘的放任,有意令她收敛些性子,也多交代了一些事务于她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