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小秦哥?”

微微发颤的音调从林清让的嗓子眼磕磕绊绊溢出来,他眸光闪烁,眼神却没有焦距,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轻唤小秦,仿佛是抓一根救命的浮木般。

“清让,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爱这个东西对许多人来说确实很奢侈,你与韩总纠纠缠缠这么多年,虽然开始时候并不纯粹,他自己也在很长时间里未能正视自己对你的情意,但在爱与不爱这一点上,他却从未欺骗过你。

韩总如今三十多,许是经历小原离开,他现在变得胆怯许多,所以,你能不能勇敢一些,稍微往前迈一步?”

“我......”

林清让喉间翻滚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的眼圈细细碎碎铺了一层浅浅的红,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敢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超越原哲初在韩定远心中的位置,这些年他不敢过多的表露自己对韩定远的爱,怕被他发现后无地自容。

如今从小秦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远,他强迫自己放弃,只余偷偷摸摸的爱藏在心底,真的好辛苦。

“清让,我得赶去机场了,你别任性枉费韩总的这一番辛劳。”

林清让看着小秦上了出租车,车尾号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掉,他茫然立在路边,目视着车来车往,想见韩定远的情绪肆意翻滚,湮灭了他的理智。

他抬手拦下出租车直奔机场,路上迫不及待查询航班信息,然而当天的航班机票已经全部售罄,他不死心,守在售票台前请求服务人员一直刷新信息,直到飞机起飞他未能等到旁人退票。

林清让失魂落魄,透过宽大的玻璃看着最后一趟航班起飞,整个个人笼罩在浓郁的萧索里,想念韩定远的情绪越发泛滥,如潮水一般撞击心口,他返回售票处,买了第二天八点飞往晏城的机票。

似乎觉得等在机场就会离的韩定远稍微近一些,林清让在候机厅的休息室里等待,数着时间熬过漫长的一夜,然而可能是之前挥霍了太多的缘故,本来应该准点起飞的航班,因为晏城飘雪的天气被迫延误,他焦灼的等在检票的人群里看提示信息,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双翅膀飞回晏城。

航班延误了一个半小时,林清让登机时已经是九点四十,他靠着飞机小小的窗口,感受飞机滑行,隆隆的声音震得他心脏有些发麻,可他并未察觉,只觉得悬着不安的心有了些许归属。

飞机降落在晏城时,雪已经停了,但路面上的积雪堆了厚厚的一层,从机场到市区的绕城高速被封锁,林清让乘坐出租车在慢吞吞的车流里挪步,他身上衣衫单薄,车里的暖风多少驱散一些寒意,大约是熬了一整晚没睡的缘故,他有些困倦,一时没撑住眼皮竟然迷糊睡去,他睡了一路,回到韩定远的居所时才被司机叫醒。

小区路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林清让立在楼下,呼啸的风吹过,压在树枝上的雪窸窸窣窣往脖子里窜,他打了个寒战,忐忐忑忑走到门口,输入门锁密码,他分别输入原哲初的生日和忌日都提示密码输入错误,最后他颤颤巍巍摁下自己的生日数字,门应声而开,不知为何,他的眼眶一热,鼻尖酸涩,一直悬着的心似乎在此刻才哆哆嗦嗦落了地。

韩定远在家,车停在院子里,门口的玄关处扔着糊着雪的鞋。

林清让换了鞋,在一楼转了一圈并未发现韩定远的踪迹,他轻手轻脚上二楼,主卧的门半掩着,他小心推开,厚重的窗帘将光线挡在屋外,但床头的小灯亮着,韩定远正裹着被子在床上睡觉。

林清让眼睛滚烫,蓦地掉出一连串泪滴滴答答砸在韩定远的被单上顷刻间氤氲散开,他想用手摸摸他的脸,可又担心吵到他睡觉,韩定远是个很自律的人,只要不是困得厉害或是生病,一般不会在白天睡大觉,想到这里,林清让去小茶几旁搬椅子想坐在床边守着他,可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小茶几上印着晏城第二医院的好几个袋子,各种中药冲剂零散的扔着,他将袋子拎起来小心掩上韩定远的门然后下楼。

几个袋子里面是韩定远近两年来的各种检查报告,摞在一起厚厚的一沓,林清让仔细的翻着,越翻越觉得心慌,尤其翻到近几次的胃镜检查,影像报告和诊断单上列着韩定远胃部靠近大血管的位置长了一处息肉,他是医生,知道这样的位置意味着什么,飞奔而来见韩定远的忐忑急转为深浅不一的慌乱,他慌忙拿出手机联络张珂,大约是他运气好,张珂刚下了手术台在更衣室换衣服,接起他的电话声音有些哑。

“清让,什么事?”

“师兄,能不能帮我调一下韩定远近两年的病历?”

林清让竭力克制情绪,但些许的颤音仍旧不自觉掉落,张珂大约知道他与韩定远之间的关系,他穿好白大褂往外走。

“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

“好。”

韩定远一早去中医那边做针灸,针灸完毕后他浑身虚软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医生为他挂了瓶营养液,输完液体已经十二点多,他开车去文老板那边简单吃了口饭仍旧觉得身上乏力困倦想睡,于是回了家中补眠,他睡得昏沉,裹着被子出了一身汗,迷迷糊糊一直做梦却总也醒不来,后来胃里的绞痛逐渐变得明晰,他抱着胃来回辗转,额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翻绞的痛意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他扶着床头柜起身摇摇晃晃去卫生间吐了一番,将未消化的午饭吐干净,然后木然接水漱口,漱过口后扶着洗手台缓了缓,然后躬身捂着胃扶墙往床边走。

这些是针灸后的正常反应,时轻时重,他如今有些麻木,也不甚在意,他在昏黑的视线里看见林清让心疼的脸,笑了笑,轻声说没事,然后顺势借着他的搀扶躺回床上将被子裹紧再次睡去。

林清让听见声音几步跑上楼,正好看见韩定远煞白着脸从卫生间出来,他又心疼又担心,可却见那人意识恍惚跌回床上睡去,林清让坐在床边,恍然间发现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做了梦,并没有把他当成是活生生的人,他抬手抚过韩定远的额头,被他额间的冷汗沾了一掌心。

“定远......”

韩定远蜷缩着双目紧闭,没回应林清让,林清让在床尾处看见两个热水袋,他拿起来去找电源线,费了一番功夫才在楼下找到,他将电源线拿上二楼给暖水袋加热,顺便拿了毛巾为韩定远擦拭额间的冷汗。

韩定远睡得不踏实,他胃痛难忍时总会梦见林清让,梦见他守在床边照顾他,可梦终究是梦,梦里痛意减轻,但身上实实在在的痛意却越发难忍,他有些忍不住,抬手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借着手机光亮找到号码拨出去。

“你现在过来一下。”

第四十一章

打完电话之后,韩定远彻底清醒过来,他捂着胃在床上打了个滚,不自觉痛吟出声,然后撑着揉成一团的被子靠坐在床头,颤栗的喘息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林清让洗了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他脚步轻,走到床边韩定远都没有听见,那人闭着眼睛,眼皮轻颤,刚擦过的额头又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汇成一缕滑至下颚,他看着心酸又心疼。

“定远,你醒了?”

韩定远吓了一跳,听见声音下意识颤了颤,身体出于本能绷直朝声音的反方向倒去,但却引得胃里狠狠一抽,他捂着胃几乎将身体打了个对折,痛呼声自喉间颤悠悠的溢出。

“定远?”

林清让扔下毛巾去扶他,察觉到他整个身体僵直发颤甚至有些抽搐,紧咬的牙关咯咯直响,痛呼声在喉间翻滚似巨兽的呜咽声。

“定远,放松一些,你睁眼看看,我是清让。”

韩定远感觉到后背上温暖的触碰轻抚,可他实在太痛了,所剩不多的力气除了忍痛甚至连痛呼出声都变得费力,痛意逼出他的泪水,滚烫的温度砸在林清让的手背上。

林清让捞不动他,甚至掰不开他杵在胃部的两只手,他又急又痛,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探低了身体,嘴唇吻*过韩定远的热泪,一寸寸贴上他有些干的唇瓣,他吻得轻柔细致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浸润,韩定远的呜咽声未停,但僵直的身体稍微软了一些,林清让趁势掰开他的手将直接手放在他的胃部,那片肌肤冰凉抽动寒意似乎顺着他的掌心瞬间击中他的心口,疼极了。

绵长的吻在两个人逐渐费力的呼吸轻喘里停歇,林清让喘息着起身,一只手撑着床头柜勉力站稳,借着暗黄的光线,他看见韩定远错愕震惊的双眸,被盈盈的水光包裹着亮极了。

“定远......”

“......清让?”

韩定远张了张口,费力的唤林清让,但只看得见口型却听不见声音,积在眼眶的水雾瞬间滑落,林清让甚至看见他的鼻子轻微抽了抽,像是被抛弃之后又被找回的小朋友,害怕又委屈。

“是我。”

“你回来了......”

“嗯。”

韩定远摸了摸被亲的有些肿的嘴唇,方才后知后觉先前经历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向林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