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小秦的号，“来门口。”

守在门口的大汉肆无忌惮围上来，表情凶狠狰狞，可韩定远护着林清让，两个人面色淡然竟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这让他们很没面子，推搡着把拳头往两人身上招呼。

“我看你们谁敢动！”

小秦的声音先于人到场，林清让顺着人声看去，巷口簇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手里都拿着家伙，一个赛一个不要命似的，三下五除二将那些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人包围成一个圈。

“打残了、打死了有我顶着，让他们知道敢碰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韩定远淡淡扔下一句话，然后拉着林清让回家。他不是什么圣人，眼看着别人欺负上门，对着他最心爱的人，又是威胁又是辱骂，甚至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在派出所时给小秦打了电话，小秦路子野，竟然在短时间内找了这么多人。

小秦也不敢真把人打残，给了他们一点小教训，看着他们从哪来滚回哪去后给自己带来的人分发了出场费，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第三十八章

直到回到家林清让都有些懵，他空荡荡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回响韩定远的那两句话，眼神木木的竟然失了焦，韩定远看他那副状态以为他受到了惊吓，忙倒了杯水拨开他的手指将水杯放在他的手掌心。

“清让，没事了，喝点水。”

“......嗯？哦......”

林清让从恍惚中醒过神，他捧着水杯抿了口水，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定远，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意思？”

“这些人难缠又不讲理，你不过是在这里养几天病，没必要和他们结梁子。”

“林清让，你也知道这些人难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

韩定远的火气被林清让不咸不淡的态度彻底拱起来，他脸胀得通红，连声音都拔高许多，趴在门口的大黄狗被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起身，朝着家里连吠两声，韩定远的目光移过来，眸子里蹿着火，灼得大黄狗呜咽两声夹着尾巴灰溜溜躲开。

“为什么要和你说？”

林清让反问，他抬着头，神色平淡，丝毫不惧韩定远的怒意。

“定远，我们非亲非故甚至非友，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说？”

“......”

韩定远被问的一时哑然，憋着通红的脸倏然换成浅红再一点点褪成苍白色，他用手撑住沙发背后的墙，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也一并将坐在沙发里的林清让笼在自己的阴影下。

“为什么要和我说？林清让，你听好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我之间非亲非故不假，但你之前是我的人，这辈子就是我的人！”

“那是你一厢情愿，定远，你太霸道，凭什么你说五年就是五年，你说一辈子我就要陪你一辈子？我承认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要多，但并不代表你我之间地位就应该是不平等的，就应该是我迁就你。”

林清让温吞的外表下藏着一副伶牙俐齿，面对韩定远时，他像猫一样收起尖利的爪子，用软乎乎的肉垫做回应，久而久之，韩定远真的以为他是一只猫，如今他亮出肉垫下锋利的爪子，字字句句戳在韩定远的心口，丝毫不收敛力气。

“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能帮我解决，但明天呢？你不会一直在，那些人却一辈子扎根在这里，他们这次屈服于你人多势众不怕死，过些日子你离开，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定远，硬碰硬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林清让欲再说两句，但有新的病人上门，找不到人拨了电话过来，他举着电话便跑了出来，直至跑到诊室，怦怦乱跳的心脏压都压不住，那些埋在心底的陈年委屈被他撕开口子吐出来，将韩定远砸得六神无主，他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许多话摊开来说，不免生出计较，分都分开了，再讲这些其实没多大用处，多的不过是庸人自扰。

韩定远落寞留在原地，脑袋里吵杂的声音似乎要撑到爆炸，他用手揉了揉不断耳鸣的耳朵，然后摁着突然抽搐的胃跌坐回沙发里，痛意肆虐，令他猝不及防，冷汗瞬间打湿鬓角，他没忍住低吟痛哼，带着颤栗的轻喘在安静的房间极为清晰。

他的胃许久不曾这样痛过，半小时过去痛意未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用痛到麻木痉挛的手指摸出手机给小秦打电话，小秦很快赶来，被他辗转忍痛的模样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去找林清让。

“站住。”

“韩总？我去找清让。”

“去镇上......”

“可是......”

“扶我一下。”

韩定远不愿让林清让看他这副模样，硬是让小秦半拖半扶将他带到车上，回镇上的途中他彻底痛晕过去，冷汗将贴身的衬衣染得湿漉漉，小秦将他送入医院，在急诊留观室躺到第二天才清醒。疼痛过后的虚弱乏力绵延未散，韩定远撑着眼皮动了动，示意小秦扶他起身。

“韩总，您还好吧？我去叫Ｙ ＵＸI医生。”

韩定远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浓浓的黑雾竟然漫上眼眶，他缓了许久视线才恢复清明。

“那件事查得如何？”

“昨日那帮人是职业医闹，受雇于这家医院的院长，专职骚扰清让，目的是搞坏他的名声，令他关闭诊所，昨日的谈话我录了像，领头的也把双方交易记录打出来了，上午会送过来。”

“那老王八蛋在哪里？”

“今天在院里。”

“那就去会会他。”

韩定远攒了些力气下床，身上的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解开的领口处还有几滴血，是昨日输液冲管时带出的，他顺着领口瞟了一眼被胶贴固定的软管，莫名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我先回公寓换个衣服，你给公司法务老刘打个电话，让他草拟一份合作协议，具体要求路上我口述，你转答给他。”

“什么时候要？”

“十点前先出个大体框架。”

韩定远冲了个澡，蒸腾的雾气令他本就疲乏的精神愈发萎靡，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他让小秦买了份甜粥，将就咽了几口下去。

刘律师自韩定远创办公司便跟随出谋划策，一路走来，也逐渐习惯他的行事逻辑，生生练就了令行禁止的本领，赶在十点前将协议的大体框架发到小秦的手机上，韩定远带着小秦去了趟镇医院的院办。

他们二人身上都裹挟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不吝的江湖痞气，丝毫没给年过半百的院长一点面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将笔记本电扔在他的办公桌上播放医闹反水的录像，末了小秦将一叠银行转账记录一一铺开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