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
林清让未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顾不上脏,扶着韩定远想让他躺平,但却掰不开他的身体。
“定远,你放松点,你太用力了!”
韩定远疼得眼睛发黑,头也胀得仿佛要爆炸,他生生将唇瓣咬破,关在齿缝间的痛吟合着血珠滑出,林清让又急又痛,他的药房还没有正式采购药品,并没有解痉止痛的药可用,他想起吴婶提过韩定远带的药,急忙去翻他的行李箱,然而上面加了锁。
“定远,告诉我行李箱的密码。”
韩定远咬着牙摇了摇头,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林清让看到那些药。
“不......用......”
“定远!”
“我......扛得住......”
林清让看不得韩定远这副模样,他恨不得拿把斧头将他的皮箱砸烂,可那人伸出一只手虚虚的碰了碰他,指尖冰凉的寒意甚至让他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待他反手回握时,发现韩定远已然疼晕过去。
“定远!”
林清让心疼的鼻尖发酸,他到底是心急慌了神,即便能打开韩定远的行李箱,间隔如此短的时间也是不能使用止痛剂的,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烧了一壶热水烫了两条毛巾,交替为韩定远热敷按摩。
韩定远虽然疼晕,但身体被痛楚支配,又僵又硬,林清让不间断的热敷一个多小时,韩定远的胃腹烫的通红,连同他的一双手。
万幸,韩定远冰冷僵硬的胃部一点点松软下来。
第三十一章
后来,林清让跑到村头的诊所开了些护胃的药加入点滴中,即便如此,在大剂量的抗生素作用下,韩定远格外煎熬,一夜辗转,林清让连眼睛都不敢眨,守在床边悉心照料。
大约是先前的那一年身体损耗太多,体内淤积的病症趁此机会接连爆发,身体的炎症极为厉害。后半夜,韩定远烧得越发厉害,浑身滚烫,皮肤通红,冷汗狂冒,几乎将身上的衣服湿透,林清让一遍一遍替他擦汗,后来取了自己的睡衣想替他换上。
“清让......”
韩定远无意识的呓语,轻唤林清让的名字,林清让正在为他系扣子,翻飞的手指骤然停下,甚至不自觉颤了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屏着呼吸看韩定远。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睛红红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被浅浅的水雾浸润着更显得触目,他不甚清醒,恍惚间看见林清然的脸,蓦然弯起眼睛笑了笑,苍白干裂的唇挤出血珠。
“做梦也好......”
“定远?”
“难受......”
韩定远阖上沉重的眼皮,残留在眼角的笑意一点点冷却,一滴泪珠顺着眼尾滑落,滴落在林清让的手背上,滚烫极了,像火燎过他的心脏,生生灼烧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第二天天色大亮,韩定远的烧才退下去,他人还迷糊,闭着眼睛吵着要水喝,林清让那调羹将兑好的温水送至他唇边,大约是渴得厉害,他喝得有些急,不免呛到,引得咳嗽连连,用力之下撕裂了喉部的毛细血管,连水带着血丝一并咳出来。
“定远,放轻松点,别用力咳。”
韩定远咳得气喘吁吁,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是林清让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在遥远的院墙之外。
“咳咳......清让......”
“我在。”林清让帮他擦拭掉嘴边的血丝和水渍,尽管知道这样的症状是正常反应,可他还是心揪得厉害。
“定远,我这里药不齐全,一应的检查设备也没有,你这种状况必须去医院做检查,对症用药。”
“不......”
韩定远拒绝的格外干脆,他好不容易找到林清让,好不容易住到了他的家里,万万不愿意再去医院折腾,他甚至害怕万一林清让将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或者请个护工照料,就像一年前对他那样。
报应果真不爽,他终于体会到林清让孤身在异乡被疾病缠身的茫然无助和心酸。
“定远,你的病情很严重,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林清让不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凭借多年从医的经验判断,觉得应该将他送入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此时理性占据上风,又受彻夜未眠情绪急躁的影响,语气自然差了一些。
“死不了,咳咳......即便死了也不会连累你。”
韩定远听得委屈,他勉强掀开眼皮,眸子里的软弱转瞬即逝,嘴上却又不饶人,宁愿刻薄诅咒自己。
“你说的什么话。”
“如果打扰到你,我现在可以离开。”
他没什么力气,连动手指都做不到,却还倔强起身,惹得林清让也生了气。
“韩定远你讲不讲道理!”
“呵!你第一天认识我?”
韩定远咳得直喘,吐出的话几乎听不见音,盛在眼眸中的野性难驯挂不住溢出来,那副混账样让林清让格外熟悉。
“定远,你不过是吃准了我心软,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上过以后的人生,你看到了,我这段时间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顾虑你。我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过来,但大概猜得到,你可能是一时没有适应身边少了对你百依百顺的人,定远,没有人会一直顺着你的心思,你心里清楚,却一直不愿意承认和接受。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对自己负点责,没有一副好身体,等你老了一定会后悔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林清让这几句话说得极重,听不出语重心长,只听出了平铺直叙,大概是这段时间跑诊所的事情不太顺利,也确实累懵了,气到了,他气闷烦躁,丢下话出门透气。
韩定远也懵了,他愣愣的睁着眼睛,直到发觉眼睛酸涩滚烫,委屈的泪没挂住吧嗒砸在枕头上,随之撕心裂肺咳起来,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咳出的血丝溅在床单枕套上,有些触目惊心。
林清让到底是不在乎他了。
他绝望的想,咳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韩定远眼皮沉沉的坠下又陷入昏迷。
林清让在门外听得格外清楚,可他生生忍住了推门进去的冲动,他一出来就后悔了,明明知道韩定远是个什么德行,还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刺激他,可是......他想送他去医院治疗,也只能狠下心肠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