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小秦拎着早餐来医院,走进病房时没见到林清让,韩定远也在沉睡中,他刚放下保温桶,恰好医生进来查房,手里拿着一早抽血的化验结果。
“张医生,我老板情况怎么样?”
“在好转,放心。”
“谢谢。”
“清让在我办公室,一会儿就过来,你等下叫醒他让他吃点早餐。”
“好的。”
医生离开后,小秦将韩定远叫醒吃早餐,他没看见林清让,情绪莫名的低沉,吃了两口粥便推开,三五分钟的功夫就吐了一干二净,独自缩在床上闷闷不乐。没过多久护士进来为他输液,小秦喊了好几声不见他回应,护士将针挂好,俯身叫他。
他掀开眼皮,呼吸轻颤,哑着嗓子开口让护士离开,一张脸苍白阴沉,令护士胆怯起来,她早听说这个病房的病人脾气不好,站得远一些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同样有些无措的小秦。
“不好意思,我出去找个人,能麻烦你等一下吗?”
“都出去!”
韩定远一早上淤积的情绪像是打开了闸门,低吼了一嗓子,泄愤似的将悬挂的针管扯下来丢出去,随之辗转挣扎起来。
小秦见状连忙拉着护士出了病房,他和她道歉后急忙跑去张珂办公室找林清让,张珂的办公室开了一条缝,他敲门时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清让,韩定远的病情已经稳定,反而是你,心肌损害后果可大可小,近期千万不能再劳累。”
“我知道了,师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等会儿我帮你锁门。”
“希望你谨遵医嘱。”
张珂拉开门看见立在门口的小秦,他脸上挂着愕然,还有来不及散去的焦灼。
“张医生......我来找清让.......”
林清让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小秦焦急的脸。
“小秦哥?”
张珂错开身,小秦看见林清让半躺在沙发上正在输液,脸色憔悴,他看见他坐起身。
“是不是定远出了什么事?”
“清让.......他又发了脾气不愿治疗。”
“我去看看。”
林清让毫不犹豫拔了针,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摁了摁闷滞的胸口轻喘呼吸,他站不稳摇晃的动作落在小秦的眼中。
第十四章
林清让匆匆赶到病房,见到韩定远由病床栽倒在地板上,大约是觉得只余他一个人,他扣着痉挛的胃辗转喘息,喉咙里发出低弱的呜咽声,像只孤独舔食伤口的巨兽。
“定远!”
林清让扑过去想扶起他,奈何犯病后的身体无力,甚至连他杵在伤口位置的两只手都掰不开,张医生和小秦见状上前帮忙,韩定远却激烈反抗,情绪几近失控。
“定远,我是清让,把手松开一些好不好,伤口崩开的话要重新缝合,会很痛。”
韩定远疼得视线模糊,只看得清眼前人的轮廓,却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但他闻得见属于林清让身上独有的气息,他低低的安抚环绕在耳畔。
“那就痛死吧.......”
韩定远自暴自弃的想,破碎的音节自喉咙滑出,不成音调。他那么怕疼,却被疾病缠绕多年。自出生起便在韩景鸿规划的囚笼里挣扎,他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脱离他的桎梏,辛苦创业,与原哲初相爱,可以自由自在做回自己,可他终究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惜。
他自以为的得到在韩景鸿的干涉下化为泡影。
太疼了,没有人可以救赎他。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痛死的。”
林清让接过张珂递来的止疼剂,循循善诱。
“定远,伸一只手给我好吗?”
韩定远屏着呼吸不动弹,他每喘息一次,身上就会浮起一层冷汗,连肢体都控制不住会轻微痉挛,腾一只手出来对他来说太难了。
“我不想对你用蛮力,而且我身体不太舒服,现在没有力气扶你起来,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
林清让这些年里虽然顺从,但性格固执,几乎没在韩定远面前服过软,显示过脆弱,他破天荒一句身体不舒服令韩定远一时间晃了神,尽管眼前仍旧明明灭灭,爬满痛楚的脸上却浮出一层愕然。
“真的不骗你,我之前在输液,所以没有及时赶过来。”
他抬起还在留着血的手背给韩定远看,韩定远看不大清楚,视线里隐约飘着一串细小的红线。
“给我一只手好不好?”
林清让的声音不似以往铿锵,确然带着几分疲惫虚弱,可偏偏像是染了一层浅浅的魔力,韩定远咬着牙照做,关在齿缝间的呻吟争先滑出,腾出的一只手瞬间攥成拳头,凸起跳跃的青筋上刻着满满的痛楚。
林清让来不及绑止血带,仍旧准确无误地将针头刺入韩定远的血管,一管药水推尽,他发现自己身上也出了一层汗,此时贴着衣衫竟有些冰凉,嵌在胸腔里的心脏沉闷地跳,一声重过一声。
他索性坐在地板上陪着韩定远,约莫二十分钟后,韩定远僵直紧绷的身体略微舒缓下来,他睁开眼,视线恢复些许清明,看见林清让叠着柔和的紧张的眼神。
“好一些了吗?”
“嗯......”
在小秦的帮助下,林清让扶着韩定远躺回病床,他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坐了不小的功夫,腿脚有些发麻,撑着病床缓了片刻,头晕眼花耳鸣逐渐消退,抬眼发现韩定远正直直盯着他。
“怎么了?还是难受吗?你等一下,我去洗个手,帮你看下伤口有没有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