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队问潇尧:“你怎么会对覃文臻了解得这么清楚?”
潇尧说:“她跟我妈妈关系好,我妈妈去世后,她一直照顾我。我当然了解得清楚了。总之,她可能曾经因为工作原因,得罪了一些黑恶势力,现在被报复了。”
覃队摸着下巴的胡茬,陷入深度思索。从他紧皱的眉心也能看出,潇尧提出的诉求,实施起来是有些麻烦的。他们需要联合办案,极有可能还需要联系国外警方。
覃队突然问潇尧:“覃文臻这个人,你了解她的过去吗?”
潇尧被问得愣住。她只知道,覃文臻有着复杂的、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并没有真正了解过。
覃队说:“覃文臻是她后来改的名字。她的原名叫覃姝柔。原本她想连姓一起改掉的,但改姓需要繁琐的程序,她大概没法完成那些程序吧,只能作罢。”
他摸着下巴继续说:“其实吧,这个人失踪,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的扫黑案。当年她的经历也不简单。”
覃队看上去是真的把潇尧当成了覃文臻唯一的亲人,对潇尧也便知无不言了。
介绍完覃文臻从前的经历,覃队又总结道:“青阳市把案子移交过来时,我跟你一样,也怀疑她是被人报复了。但我没想到跟她国外的经历有关。我觉得是当年扫黑案里面的人做的。我把那些有疑点的人,都审过一遍了,暂时没发现问题。”
潇尧红着眼问:“真的吗?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覃队的目光盯着办公室的某一处,又陷入自我思索当中,并没回答潇尧的问题。最终,他给出了半个承诺:“这样,我们尽可能去跟国外联系。如果有进展,我会跟你说的。”
杜彦佳却在一边他刚才的反应尽收眼底,追问:“您刚刚是不是又想到哪个可疑的人?”
覃队的眼神闪了闪,又兀自思索一阵,最终还是摇头:“倒也没有......哦,对了,一旦调查有进展,我们会跟联系你们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返回 W 省,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江边。这是潇尧的主意。三年前的寒假,覃文臻带她来过相同的地方,覃文臻还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尧尧这么聪明,以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两人上了渡轮。被渡轮带动得浪潮滚滚的江面,也与三年前一样。那是覃文臻第一次对潇尧提起“我的父亲”。覃文臻的父亲,这个一直以来被符号化于潇尧脑海中的名词,终于变得具体起来。他是一片浓稠的黑雾,是呼啸的深海漩涡,是张着獠牙咆哮的上古凶兽。覃文臻生命的最初,就是不断被那样可怕的东西吞噬着的。
潇尧趴在护栏上,想着这一切,忍不住长泪涕零。她呜咽着对杜彦佳说:“覃姨真不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现在还过着自由的生活。她应该过上好日子的啊......她受过那么多苦,现在不该这样的......”
杜彦佳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其实跟潇尧有着同样的缺点,并不擅长与人亲密。怀疑、防御和抗争,几乎以同等比例充斥着两人的生活。
等渡轮快靠岸时,杜彦佳才说:“潇尧,你要振作起来。这才是你的第一步。你要独自坚定地走下去。什么东西挡了你,你都必须推开它们。”她看着对岸雪雾笼罩的城市,神色变得空落落的,长叹了一口气:“我恐怕不能一直帮你。你必须勇敢一点。”
第五十三章:求救
覃队是个守信的人。三月份的一个大周假,他真的给潇尧打去了电话,并简要告知了潇尧,他与国外报社沟通的结果。
覃队跟潇尧一样,怀疑覃文臻失踪的始作俑者,是她曾在国外做卧底记者时得罪的一些势力。他找国外报社索要覃文臻曾用过的秘密邮箱,只是想查看邮箱中呈现的信息,能否给出一些线索。
但结果是令覃队失望的。那个秘密邮箱隶属报社,如今已被封存。邮箱中确实有覃文臻做卧底记者时,发给报社的一些重要照片和证据。覃队拷贝了邮箱中的所有内容,花了两个晚上去研究,最终也没发现与覃文臻失踪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那个假期,潇尧在失望之余,倒也有一点收获。杜彦佳带她去见了一个“神秘人”。
这段时间,杜彦佳断断续续与董珊珊周旋着。她编造了一些她父母之间的事情应付董珊珊,作为回报,董珊珊也告知了她一些有关顾锴的事情
据董珊珊说,去年 8 月上旬,她曾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的,跟顾锴一起走出医院大厅。她在之后的一次聚餐中,还对顾锴打趣,问顾锴是不是换了新女朋友。顾锴当时喝高了,跟人吹嘘,说那个美女愿意主动掏钱倒贴。
董珊珊描述的那个“漂亮女人”,跟覃文臻非常之像。
也就是说,覃文臻接触顾锴,还给了顾锴一些钱。杜彦佳之前推断,顾锴还债和开早点铺子的钱,可能是某个暗处的人给的“封口费”。但经过董珊珊的提示,顾锴那些钱,是覃文臻给的也说不定。
但覃文臻平白无故,为什么会给顾锴钱呢?潇尧对此深感茫然,杜彦佳的头脑却清晰得多,她猜测,覃文臻极有可能是在向顾锴打听一些消息。
潇尧问:“覃姨有什么消息,需要向这人打听?”
杜彦佳说:“这个可能性太多了。可能跟顾锴平时的生活和工作圈有关。具体不好说。”
那个假期,潇尧跟着杜彦佳,进了青阳市 S 大附近的一栋居民楼,敲开了 5 楼一家住户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染着黄头发的瘦高个儿青年。青年懒洋洋地问她们:“是瞿哥介绍的?”杜彦佳点头,直接将覃文臻的另一个邮箱也就是覃文臻回国之后,曾用来与国外报社那些朋友联系的邮箱告知了青年。
青年倒也是个技术人才,在书房里捣鼓一小时,就解开了邮箱密码。
下午,杜彦佳必须回家,潇尧便独自在自己的公寓里,浏览覃文臻邮箱中的邮件。
到天快黑时,她才关闭电脑,揉着酸疼的双眼,走到窗前远眺。
邮箱中的邮件,从头翻到尾,也并无异常。与几个月前她们查看的覃文臻的另一个邮箱一样。
希望之火,再一次在半途被掐灭。
潇尧心绪纷乱,心底甚至涌动着怒意,她狠狠地想,上天就是不让她好过!这么憋了一阵,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喉头沉沉地痛着,鼻腔也被堵住。她抓起旁边书架上的一个小闹钟,“唰”地砸向另一侧的墙面。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杜彦佳来电。
潇尧急忙接通,杜彦佳的声音夹着哭腔传了过来:“潇尧!我妈不好了!我们要去医院......”
......
潇尧赶到市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时,杨采洁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杜彦佳独自在等候室里哭泣。
潇尧快步走过去,抚着杜彦佳的肩背安慰。杜彦佳一把抱住她,呜咽着问:“我妈会不会出事?”
潇尧急忙说:“不可能不可能!阿姨只是需要做手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杜彦佳哭道:“这都怪我。是我害了妈妈。呜......”
杜彦佳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了情绪,跟潇尧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董珊珊到底受不了杜彦佳所讲述的,她父母之间的“恩爱生活”的刺激,竟然主动给杨采洁打了电话。也不知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杨采洁挂了电话没多久,腹中就开始剧痛。
杜彦佳说着说着,又开始痛哭:“都怪我!是我害了妈妈!那个坏女人,她真是蛇蝎......”
潇尧听着杜彦佳的哭诉,心里亦充满了愧疚。那愧疚感甚至远超杜彦佳。杜彦佳是为了帮她打探顾锴,才主动去接触董珊珊的。她因为自己的私事,狠狠残害了杜彦佳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