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珊珊脸上划过阴影，喃喃道：“买房子？一起买房子？”

杜彦佳问：“阿姨，顾锴在哪里？我得去找他了。”

董珊珊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手指微微发抖，嘴角也抽搐了几下，又问：“你确定？你爸妈要买房子？”

杜彦佳说：“应该是吧。怎么了？对了，顾锴在哪里？”

董珊珊盯了她半晌，眸色深重，沉声道：“他好久之前就辞职了。”

杜彦佳立刻惊叫起来：“辞职？他怎么会辞职？”

董珊珊冷笑道：“谁知道！他明明做得好好的。估计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去吧！”

杜彦佳不解地问：“怎么这么说？”

董珊珊“呵”一声，似乎在发泄内心的愤懑，语气变得尖刻起来：“那个穷鬼，本来欠一屁股债，突然就在市中心开了那么一家红火的铺子，不是被人包养还能是怎么着。”她扯杜彦佳胳膊的手，仍旧在用力，又重复那个问题：“你爸妈真打算一起买房子？他们......他们.......”

她就差没把“他们还不打算离婚”或者“你爸还打算给你妈投入那么多钱”喊出来了。

杜彦佳装作奇怪的样子：“阿姨，你怎么老这么问？我爸妈买房子，很奇怪吗？”

董珊珊死死凝视着她，瞳孔不断收缩，终于，吐出几句话：“你爸妈还有什么消息，你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顾锴的事。”

杜彦佳大惑不解，好像听到天书似的，笑问：“阿姨，你说什么？”

董珊珊咬牙道：“就是说，你爸妈之间有什么事，你全告诉我！作为交换，你想知道顾锴什么事，我也告诉你！”

杜彦佳说：“我只是想找顾锴要债。我也不想知道他什么事啊！”

董珊珊低声叱道：“你傻了吧！你当要债那么容易？当真那么容易，你舅一个大男人，怎么自己不敢？你手里没点别人的把柄，别人会听你的话？”

杜彦佳思索半晌，自言自语道：“好像也是。”她一抬眼，问董珊珊：“你想知道我爸妈什么事？对了，我爸妈的事跟你有啥关系？”

董珊珊斩钉截铁地说：“你别管！我就问你，你答不答应？”

杜彦佳喃喃道：“要回了钱，舅可以帮忙照顾我妈，嗯......”她终于做了决定：“行吧。听你的。”

董珊珊说：“好。我这两天没空。等我有空了，随时打你电话。”

杜彦佳把手机号码报给董珊珊，又慎重叮嘱道：“阿姨，这事儿你可千万别透露给我爸妈啊！被我爸知道，会打死我的！”

第五十二章：征途

董珊珊的话，让两个女孩都警觉起来。

姓顾的男人，名叫顾锴，已经从詹姆士医院辞职一段时间了。重要的是，辞职之后，他的经济状况反而变得更好了，从一个欠债人，变成红火早餐铺子的老板。甚至被董珊珊嘲讽为“被富婆包养了”。

也就是说，顾锴极有可能在经济上获得了一个大便宜。

潇尧思索许久，沉吟道：“难道是覃姨给她的钱？覃姨为什么给他钱呢？”

杜彦佳却有别的猜测：“潇尧，你有没有想过，那姓顾的为什么对你那么凶？他很可能隐瞒了什么。他为什么隐瞒呢？”

潇尧急忙问：“为什么？”

杜彦佳说：“因为他被人收买了啊。要不他的钱是哪儿来的？”

潇尧仔细理了一遍思路，骇然大惊：“这么说，姓顾的知道覃姨的真相？只不过被人封口了？”

杜彦佳说：“这只是目前的一种猜测。”

对于杜彦佳与董珊珊打交道的经历，潇尧是深感忧心的。杜彦佳无疑把自己推到了危险的边缘。一旦董珊珊选择跟杜泽生彻底摊牌，把杜彦佳交代出去，那以杜泽生冷酷变态的性格，潇尧根本无法想象，杜彦佳会遭受什么。

杜彦佳马上看穿潇尧的心思，反而安慰起潇尧：“你放心，董珊珊不会跟我爸说的。她知道我爸的为人。我爸要是知道，她在背后暗暗调查我爸，我爸铁定会发怒，甩了她的。她还要攀附我爸呢，哪里敢轻举妄动！”

等两人交流完毕，已经临近午饭时间，潇启元也带着小男孩潇书砚回家了。潇启元见潇尧带了同学回家，倒是挺热情，张罗着要给她们做好吃的。潇书砚还给潇尧带回来一个福袋，一串紫水晶手串，嚷着要送给姐姐“好运气”。

潇尧带杜彦佳去了自己的房间，杜彦佳由衷地说：“你爸对你真好啊！”

潇尧简直被杜彦佳的话逗笑了，但立刻又悲从中来。全世界恐怕只有杜彦佳会认为她父亲对她“真好”了。如果说她自小身处水潭，那杜彦佳身处的恐怕是寒冻深渊。并且，她还迎来过自己的救世主。覃文臻像一条美丽强大的美人鱼，将她拖出混沌的水潭，带向丰饶的十三月。

而杜彦佳，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从没有美人鱼主动游向她，她只能做自己的救世主。

想到杜彦佳目前的处境，潇尧心里异常难受。杜彦佳的母亲又怀孕了，她再也不可能实现其梦想，带着母亲远离那个家。她父母之间被捆得更紧，她父亲却偏偏还有个情人。新生儿带来的永远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那个小生命诞生之后，在一片忙碌混乱中，杜彦佳的处境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但杜彦佳好像丝毫没考虑自己，反而开始催促潇尧：“你联系覃姨户籍地的公安机构了吗？他们怎么说？”

潇尧只能实话实说：“寒假之前功课太忙。寒假之后，我还没想好怎么联系。”

杜彦佳当下做了决定：“走，买票。我们尽快过去。再不过去公安局也要放假过年了。”

潇尧惊讶地“啊？”了一声，她没料到，杜彦佳如此雷厉风行。但杜彦佳说完那几句话之后，脸上又划过落寞之色：“这个寒假是个好时候。我爸出差，我妈有我大姨照顾。这恐怕是我唯一能帮你的时候了。潇尧，别浪费时间了吧。”

覃文臻的户籍地就在隔壁斛省实元市。这也是覃文臻失踪之后，潇尧才从张国华那里打听来的。两人买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车票，风尘仆仆赶了过去。火车呼啸而过，城市边缘爬满枯枝的斑驳墙面在视野里消退。这还是潇尧第一次出省。她之前并没想到，自己这条寻找覃文臻的路线，会蔓延到外省。而当她坐在火车中时，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起点。

杜彦佳坐在她对面，一直低着头看书。潇尧看清了，杜彦佳拿的是一本顾晟的诗集。杜彦佳看了半小时诗集，又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口中喃喃复述：“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世界也就溶进了，我的生命。”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仿佛在自言自语：“潇尧，我真羡慕这些人啊。足迹印遍大地。”

潇尧脑中呈现的，却始终是自己这条追寻的路线。这条路线在她潜意识里，无穷无尽地延伸了下去，竟真的遍布了大地，遍布了她的生命空间。她感到茫然和疲惫。然而，当覃文臻的面孔从层层水花之下浮现时，她蓦地激动起来，那些消极的情绪随之一扫而光。她终于清醒地、彻底地意识到，自己踏上了征途。比学业、高考、创作、事业，一切的一切，更加刻骨铭心的征途。比自己曾经对生活的一切抗争都要更加勇往无前的征途。她非得、必须，找到覃文臻，不可。

实元市公安局里，值班人员对两个女孩的到访，感到惊讶且好笑。对于她们的诉求，更觉得像听天方夜谭一样。

潇尧说：“我们现在是在提供重要线索。如果你们把这个线索忽略过去，破不了案，谁承担责任？”

她把曾与国外报社的通话录音放给警方听，又把覃文臻曾在国外的经历简单陈述了一遍。果然，警方听完这一切后，态度变得慎重了不少，还找来了一个看似是头头的人物，旁人称呼其为“覃队”，竟与覃文臻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