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杜泽生摘下眼镜,用口袋里的眼镜布静静擦拭着,说:“到时候你送你妈妈过去。”

杜彦佳打了个寒战,带着哭腔说:“爸爸,妈妈她最近好了很多,不需要去治疗机构的。”

杜泽生说:“所以,把药吃了,病才会好。你们需要我说多少遍。”他终于变得有点烦躁:“彦佳,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大了,不需要父母管了?上次我送你的吊坠,你是故意丢掉的,对吗?你觉得父母讨人厌了?”

杜彦佳用力咬着下唇,口唇发白,使劲摇头,又开口解释:“爸爸,不是的。是我洗澡时不小心把吊坠带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泽生已经往书房走去了,并且丢下了最后的定论:“你妈妈如果状态良好,肯定是愿意吃药的。不愿吃药,那就是病重,脑子混乱。如果是这样,周一你送你妈妈去治疗机构。我会提前联系好。”

......

周一,潇尧见到杜彦佳时,只觉得杜彦佳脸色苍白,双目浮肿疲倦,状态出奇得差。她担心杜彦佳生病了,想去询问几句,但杜彦佳身边总是有人围着,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女生,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围过去,潇尧只能作罢。

一直到下晚自习时,两人终于在天桥上相遇。潇尧这才关切地问:“杜彦佳,你怎么看着像生病了一样?你没事吧?”

杜彦佳也不否认,半晌,又反过来询问潇尧的进度。潇尧就把自己找张队长,以及过后去找耳环男人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杜彦佳听完之后,眼中总算有了点光彩,夸赞道:“潇尧,你真是个聪明人。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你覃姨的下落的。”

想了一会儿,又说:“我现在没空。等过些日子,我想办法去查那家国外报社。当然,你自己也再找找。覃姨的日记、邮件、电话联系人,等等,看看里面有没有她曾经的同事。”

潇尧是在半夜被轻轻喊醒的。

她一睁眼,借着窗外投来的微弱的月光,便看到杜彦佳俯在旁边,谨慎地看着她。

潇尧一下子来了精神,刚要开口,杜彦佳却钻进她的被窝,并且将被子往上撑,完全覆盖住两人。潇尧也伸手帮忙。两人躲在黑暗里,潇尧小声问:“你怎么了?”

杜彦佳趴在她耳边,说:“潇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对任何人讲。”

潇尧急忙点头。

杜彦佳说:“我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

潇尧惊讶地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向杜彦佳。

杜彦佳又说:“我找那个小胡子,就是为了调查我爸。他真的在外面找女人。是个护士,在詹姆士医院工作。”

也不知怎么的,一听“詹姆士医院”,潇尧心头就莫名涌上些战栗。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总是跟这家医院有关。连耳环男人,都是詹姆士医院的工作人员。

潇尧愣了半天,问:“那怎么办?”

杜彦佳的声音有些忿忿的:“我都查到那个女的了。叫董珊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声哭了起来:“潇尧,我真的太想带我妈离开了。我想跟我妈一起,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那个该死的家。”

第四十二章:回溯

何慧辰等候在海华会客室时,陈璟和那边已经传来消息。

陈璟和说:何姐,我已经问出来了,赵承那家伙确实干了缺德事当时铁虎找他,虽然说得非常隐晦,但他也大概猜出来了。有人花高价买了唐月明的器官。

何慧辰紧盯着手机屏幕,连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她也恍然未觉。

她很难说清此刻是什么感受。愤怒、悲痛或是震撼,任何感受都难以描述她心情的复杂。想到前几天潇尧头破血流从咖啡馆离开的场面,她只觉那场面就像一把尖刀,径直捅向她大脑中那块理性思考的区域。她忍不住假设,如果自己是潇尧,如果自己手里真有一把刀,自己会做什么呢。

被时光掩埋的罪恶,在厚土之下赤身狂舞狞笑,歌颂着自己的进退自如。

打开会客室大门的是女秘书。秘书说:“对不起,何警官。许总下午临时有事,实在来不及见您。您看能否改天。”

何慧辰抬眼看秘书时,脑海中却跟幻灯片极速切换一样,一会儿闪现着陈璟和的信息,一会儿又划过那条“父母危险跑”。交错的信息如同美式英语连读,完全不给人逐字分析语序语法的空隙,就已自行串连。

何慧辰突然回忆起,当时跟张国华交流灭门案时,张国华脸上那抹耐人寻味的微妙表情。她惊讶地想,原来张叔也隐瞒了什么。

女秘书估计是新来的,定力明显不够,见何慧辰半天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又变幻莫测,立刻变得有点心虚,又解释说:“许总说了,今天确实抱歉。实在是公司的事情太重要了,耽搁不起。”

何慧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扔到女秘书面前,说:“麻烦您再去通知一声,把这些文件给你们许总看看。如果许总实在太忙,我们也可以派车来接。”

女秘书瞥了一眼最上面的一页纸,脸色立刻变了,立刻转身出门。

她今天实在没有好心情跟人绕弯子。

十分钟后,会客室的门再次打开,许之宏,也就是曾经的王强,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大小眼和脸上的大片胎记,在白晃晃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瘆人。

女秘书关好了门。何慧辰似笑非笑地盯着已头发花白的男人,问:“该怎么称呼您?许总?王哥?”

说着,对王强伸出手。王强倒也听话,将那叠文件,又送回她手中。

王强微笑摇头:“何警官,您的文件我看过了,里面有些信息不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跟我的律师谈谈。”

何慧辰说:“虽然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找到证据。当初实元市那家家具店的老板被人打死在郊外,本来已经刑满释放的几个人,有人又犯了事,现在正想做污点证人。中国有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王强呵呵笑了两声,脸上颠簸的皱纹掩盖了即将泄露的情绪,说:“何警官,您就直说吧,今天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何慧辰盯着他,目光如炬:“11 月 13 号晚上 9 点 40 分,你给瞿屹鸣打电话,又是为了什么事?”

王强明显怔住,嘴角下垂的肌肉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这些微表情都落在何慧辰眼中。

瞿屹鸣死后,警方排查了他的通讯记录。排除日常工作联系,最让何慧辰怀疑的,就是 11 月 13 号晚上,王强打过来的电话。

海华的行贿举动大概率是事实,所以他们才不希望小出纳偷窃财务报表的事情被外界发现,主动删除了 11 月 13 号晚上徐晓柠与瞿昊从公司后门进出的记录。但恰巧公司后门隔着一条街的街心喷泉公园里,有一处位于高处的监控,恰巧拍下了那晚公司后门处发生的事情。至此,何慧辰已经能够确定,瞿昊在 11 月 13 号晚上潜入过海华公司大楼。而根据监控显示,瞿昊前脚刚进去不久,王强就跟着进去了。并且王强在那段时间里,还给瞿屹鸣打了电话。

17 号晚上,瞿昊在瑞兰城的房子里给潇尧打电话,情绪失控地喊,“这操蛋的世界,比狗屎都恶心,所有人都该死”。如果说瞿昊经历过异常事件,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 13 号晚上在海华大楼内经历的。

或者他无意中偷听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容。

王强平静地说:“何警官,我跟瞿医生是朋友。我打电话问候一下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何慧辰遗憾地摇摇头:“瞿屹鸣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