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潇书砚不解地问:“那您想问什么?”

何慧辰说:“我想听你讲讲,你姐这些年,跟你和你父亲相处得怎么样。你就按照你的印象,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潇书砚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些,但恰巧,他在这个问题上是有表达欲的。他和潇尧之间那些微妙而复杂的姐弟之情,一直像压在他心头的一大块石头。他其实很想找个可靠的人说一说。

而现在,对面坐的是个警察,几乎算陌生人,与他的生活毫无交点。但就因为毫无交点,才让他不受束缚。他想,或许他真的该随便说点什么。

于是,潇书砚就简单描述了潇尧读高中那会儿,他和潇尧之间温情的相处。那些美好的时光,哪怕只是口头回忆一下,也是令人无限愉悦的。

何慧辰点头附和道:“看来你俩的关系还是挺好的。这还真是不容易。”

潇书砚说:“缘分吧。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潇书砚又接着往下讲,都是一些无足重轻的小事。但他对那些小事的记忆却很清晰。就像一直被收藏在贝壳中的小珍珠,他在成长过程中,会时不时地去数一数,拨弄一下。

何慧辰感叹道:“你真的很重视你姐。嫡亲的姐弟之间,都很少有这么感情深厚的。所以......”

她温和地看着潇书砚,冷不丁问道:“永安小区 12 栋 502 室,秦北柠租住的那套房子,其实是你住的,对吗?”

潇书砚的面色骇然剧变,仿佛何慧辰猛然扭断的不是他的话语,而是他的骨头。他的骨头被粗暴地打折,残酷地拧向另一个方向。而这一切的发生,都只在一瞬间,令他根本无从防备。

他惊恐地瞪着何慧辰,额头瞬间被冷汗浸湿,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何慧辰并不给他修复情绪的机会,追问:“你姐住在 501,你用你同学的身份证,租住了 502。所以小区监控中始终能看到你。从 11 月 15 号到 19 号,你并没有陪着你姐。你只是住在她旁边的房子里而已。是不是?”

潇书砚此刻已经不需要多说一个字了。何慧辰早就得到了她想要的全部信息。

但潇书砚还是狡辩道:“我住她旁边怎么了?难道让我睡她家?我住在她旁边,去她家里照顾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

何慧辰说:“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潇书砚说:“上次我要是说住在她旁边,你肯定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在照顾她!”

何慧辰说:“那你说说,为什么 18 号晚上,城西的监控视频能拍下她?”

潇书砚彻底傻眼了。18 号深夜,他从电话里听到的响动,那声男人的惨叫,那呜咽的风声,再次回荡在耳旁。

愣了好一会儿,他绝望地问:“拍下她?哪里拍下了她?”

何慧辰简直被他逗笑了。她忍不住想,一个爹生的,怎么心智差距这么大。何慧辰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提醒潇书砚说:“潇同学,午饭时间快过了,你还是先去吃饭吧。你姐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二十章:陷阱

王丽娟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虽然女儿出行之前一再叮嘱,说自己没事,只是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女儿并没说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她和老伴按照女儿的叮嘱,对女儿的行程绝对保密,任何人问起,都只说女儿出门散心了。

即使如此,王丽娟的直觉仍旧在提示,女儿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几天前有两个自称是其公司上司的男人上门,询问了女儿的动向。之后又来了一个年轻的男警察,也是问女儿的动向的。王丽娟那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又不敢给女儿打电话。

王丽娟隐约能猜到,女儿这次经历的异常事件,跟她几个月前交往的那个男朋友脱不开干系。当初女儿带那个男朋友上门时,王丽娟心里就有有点打鼓。按照女儿的说法,那个男朋友是名校高材生,在大公司里担任要职,其父母又是高级知识分子。尤其他的父亲,还是一名颇有威望的外科医生。那小伙子长得也是高高大大,一表人才。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自家女儿呢。

王丽娟每想到这一层,心头就会弥漫一层悔意。说白了这件事还是怨她和老伴。这两年随着女儿的年龄见长,身边却总没出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和老伴免不了是要催的。但女儿的脾性她也知道,历来心气高,条件差点的男生根本看不上。就这么一边急催,一边又不肯放低姿态,不断冲突之下,才让她那个“心怀鬼胎”的男朋友有了可乘之机吧。

关键是,女儿现在能去哪里呢。她那个男朋友,只短短登门一刻钟,拎来好些价格不菲的礼物,简单告知了姓名和家庭情况。至于其他的,她和老伴一无所知。现在出了事,他们连怎么联系那个男朋友都不知道。有两次做噩梦,她吓得半夜惊醒,几乎魂不附体。在梦里,女儿竟然被那个男朋友割了器官卖了。

今天早上,王丽娟心中不祥的预感尤其明显。走出去,外面的天气倒好,一大早就已阳光明媚。她往平时锻炼的小广场走去,希望能疏散一下淤堵的心情。

迎面急匆匆奔过来一个年轻女人,大概是要去赶早班车。女人穿着高跟靴子连走带跑,一头丰厚的微卷发被风吹在脑后,鱼尾似地摇摆不定。令王丽娟没想到的是,她俩明明是相向而行,女人却像压根没看见她一样,待两人离近时,她明明已经尽力侧身让开,女人仍旧一头撞在她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女人先“啊呀”惊叫了一声,看着被撞落在地的咖啡杯发呆。

咖啡有一小半泼在地面,一大半洒在王丽娟的大衣上。

王丽娟心头火起。最近因为女儿的事情弄得她心烦意乱,原本脾气就不好。她刚嚷了声“你长没长眼”,女人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理亏,急忙点头哈腰地道歉。

王丽娟没好气地质问:“那你说怎么办?我这大衣怎么办?幸亏穿得厚,要不你这么烫的咖啡,烫在人身上怎么办?你们这些年轻人,走路都不长眼的啊?”

女人忙不迭地赔礼:“对不起对不起阿姨,今天早上起晚了,要迟到了,才走得急。那要不,要不......要不......”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二维码,递到王丽娟面前:“阿姨,您扫我一下,您说多少钱,我付给您。两百,两百行吗?您去把大衣干洗一下。”

王丽娟这才勉强消气一点。女人催促道:“阿姨,您快一点,我真的要迟到了。我这个月再迟到一次,就要被老板开了。”

眼看她急得都要冒哭腔,王丽娟这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说:“算了,一百够了。下次注意一点。”

微信里传来到账提示音,女人又连声说“对不起”,这才绕过她,往车站方向奔去。

王丽娟总觉得刚刚这个操作,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天晚上,王丽娟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大衣她已经送去干洗店了,但心头老是冒出那个冒冒失失的年轻女人形象。她想,莫不是女人那头长发,又让她联想到女儿?

她再也忍不住,去书房喊了老伴:“老徐,不行了,我得给闺女打个电话。”

老伴说:“你呀你,闺女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听。说了别给她打,别给她打!”

王丽娟抬高了声音:“你倒是好!跟你没关系似的!晓柠都消失这许多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你睡得着啊?她在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

老伴没话说,王丽娟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个号码并不是女儿原来的号码,而是女儿出行前,留下的一个陌生号码,并一再叮嘱父母,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要联系她。

她颤颤巍巍地拨通,等那头传来女儿的一声“喂”时,她再也忍不住,哭诉道:“晓柠啊,你到底遇到啥事儿了哦。你还好不好啊?”

徐晓柠有好几天,一直陷在一种深切的直悯自怜的情绪里。

从她入住这个偏僻的“桃夭人家”开始,她的内心就从没安定过。时不时的,她会后悔自己被带入这个旋涡。她拿了职业前途,甚至是性命,去博一个结果,但这个所谓的“结果”其实是虚无缥缈的。瞿昊承诺,一旦事成了就会娶她。且不说瞿昊的承诺靠不靠谱,就算是真的,但这就是她的全部所值吗?瞿昊拿着她赌上一切所捕获的信息去升官发财,而她所值的,仅仅是一个太太的名分而已。

她曾经在地产公司工作时,隔壁工位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与她的关系非常好,算得上忘年交。大姐一生未婚,她坚信男人是靠不住的,并且会将自己的观点陈述给徐晓柠。大姐总是说,“爱情”这个东西,是父权社会为了更好地奴役女人,专门给女人制造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