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舅奶的大儿子马上又变得嚣张,喊道:“你们莫得意,告诉你们,铁虎哥上头有琼恩,人家动动手指......”
“啪!”一声巨响爆裂在黑夜中,吓得潇尧一哆嗦。那巨响出自刀疤脸光头,却是他狠狠扇了陈舅奶的大儿子一耳光。那一耳光打得可真用力啊,直接把陈舅奶的大儿子打翻在地。男人在地上蠕动一阵,吐了好几口血沫子,才艰难地爬起来,半边脸都是肿胀的,愣头愣脑地问光头:“铁虎哥,你这是......”
光头一挥手,骂道:“我日你妈**,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搞去,以后少挨老子。还有,”他指着陈舅奶的大儿子,面孔几乎帖到对方脸上,咬牙切齿地训道:“再他娘的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喊人烧了你家房子,把你一家烧成灰!”
光头骂完,转身驱散人群,兀自离开。这一幕看得覃文臻和潇尧都目瞪口呆。
没了光头壮胆,陈舅奶的两个儿子明显少了大半气焰,大儿子捡起刚刚摔倒时,落在地上的钢棍,对覃文臻说:“我妈每天跟她相处,不是她杀的还能是谁?我妈又没招惹过外面的人......”
“行了行了!”覃文臻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不就是要钱吗!”
说着,她伸手探入皮包中,取出钱夹子,拿出一叠钱,递过去。潇尧大致看一眼那叠钱,起码也得几千块。
对方却仍旧不知足:“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你!”
覃文臻说:“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要不你拿了钱赶紧滚。要不,你要打要杀随便,然后你去监狱蹲后半辈子!当然,你要乐意,也可以去市里找她爸妈要,你就看人家怎么接待你!”
陈舅奶的小儿子低声说:“哥,那沈叔家里,不能得罪吧。”
覃文臻冷笑道:“哈,你也知道那边不能得罪啊!就算妈不是亲生的,爸好歹是。她爸跟她后妈吹一阵枕头风,你看你的沈叔治不治你们?”
对方一群人变得鸦雀无声。
最终,陈舅奶的大儿子一把夺过覃文臻手里的钱,骂了声“赶紧滚”,自己一挥手,带着一群人先行离开了。
覃文臻回到县城后,转身带着潇尧进了公安局。她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取出吊坠里的微型摄像机,将刚刚遭遇的全部场面出示给警方。没过几天,陈舅奶的两个儿子,以及另外几个人,就被抓了。陈舅奶的两个儿子因持械抢劫、敲诈勒索、寻刑滋事等罪,分别被判了八年和七年。但那个刀疤脸光头却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潇尧清楚地记得,那晚走出公安局时,覃文臻的表情是坚定的,眼神犀亮,她说:“尧尧,我说过,真惹到你,我一个都不放过。”
潇尧顺其自然地想到陈舅奶那肿胀恶臭的尸体。夜晚的车灯一束束从她们身边扫过,她默默地说:“一直都是陈舅奶欺压我。”
覃文臻说:“她死了。再也活不来。”
她转到潇尧面前,蹲下,仰头盯着潇尧。潇尧在那一刻发现,覃文臻的面相非常英气,双眼仿佛随时敛着一股不可言喻的狠劲,并不是她一贯理解的文气和温柔。覃文臻缓缓地说:“尧尧,那些害你的人,你要想方法,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
第十六章:梦魇
潇尧知道,覃文臻绝不是个普通人。覃文臻身上弥漫的那层神秘的烟雾,在她们初见时,潇尧就已经感受到。而在之后的相处中,潇尧愈发感到她的“不正常”。
覃文臻是有梦魇的习惯的,经常在半夜惨叫着惊醒。潇尧睡在次卧,最开始总是被主卧里传出的惨叫吓得七魂出窍,但她很快就适应了,不仅适应,还对覃文臻充满同情。她想,覃文臻以前肯定吃过很多苦。
所以,覃文臻再梦魇时,潇尧会主动去厨房倒一杯温水,给覃文臻送过去。每次覃文臻喝完温水之后,情绪就会缓和很多,又担心潇尧睡眠不足,催促潇尧赶紧回去睡觉。
潇尧看到过主卧床头柜的抽屉里。覃文臻在那里面放了不止一种精神类和安神类药物。
在遭遇陈舅奶的族人围攻打劫之后不久,潇尧在县城图书馆里意外撞见覃文臻。那天下午,学校组织历史文化馆参观活动,中途有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潇尧就独自去了离得不远的图书馆。潇尧在两排书架间慢慢行走和挑选,透过书架的缝隙,正好看到相邻的书架间,覃文臻也在缓缓踱步。
覃文臻并不是一个人,随行的,还有一名高个子男人。
很明显,覃文臻并没发现她。覃文臻和高个子男人小声聊着天。聊天内容闲闲散散地流入潇尧耳中。
男人说:“阿臻,你其实还是有点可惜的。”
覃文臻说:“没什么可惜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做了自己想要的那个选择。”
男人问:“你现在生活上可有问题?”
覃文臻说:“放心吧,社长介绍的工作很好,很自由,收入也不低。况且我跟出版社也有合作。”
男人说:“也挺好。至少不危险。阿臻,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以前那些事情,就都别做了吧。”
覃文臻笑着说:“当然不会再做了。我现在想做,也没有途径呐。”
男人停下脚步,修长的手臂扶在书架边缘,潇尧看到那手腕上,戴着一只熊脸手表。
她觉得相比于男人的整体气质,那只熊脸手表未免显得太过幼稚了。
男人最后说:“好,阿臻。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
5 月底,潇尧在学校里被几个初三年级的男生围堵。为首的一个陈姓男生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每天接你的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潇尧冷着脸呵斥:“滚。”
男生却更来劲:“你爸和后妈不管你,找了个‘小姐’来管?”
几个男生都笑起来,其中一个问:“她教过你了吗?”
另一个问:“她手里肯定有很多客源,你都不用愁了。”
陈姓男生更得意,环顾同伴一眼,大声说:“那女的技术可是一流,当年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没一百也有八十......”
潇尧一言不发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男生的耳朵,直到嘴里弥漫血腥味了也绝不松口。
那几天学校里恰逢上级视察,校领导先压下了这件群体斗殴事件。那天放学之后,来接她的覃文臻一见她满脸的淤伤,连头发都被拔掉一小撮,脸色立刻变得冷厉。一路上覃文臻询问了好几次,究竟是谁做的,她却始终不说话。回到家,她找出剪刀,开始给自己剪指甲。那并不是指甲刀,而是一把尖利的剪刀,平日里挂在厨房,用来剪牛排和肉类用的。潇尧沉默地剪指甲,几乎看到血珠子从那锋利的剪刀口泌出来。当然,那都是她潜意识里的想法。覃文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当晚,覃文臻在问出一半真相潇尧隐瞒了那群男生对覃文臻的污言秽语,只说对方欺负她没爸没妈之后,覃文臻就拉着她,直登陈姓男生的门。
潇尧对那陈姓男生有一星半点的了解。对方的爷爷曾是隔壁斛省实元市里的一个官儿,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调到县城,其父母如今都在县政府任职,属于县城里颇有地位的那一层。覃文臻不客气地敲开对方家的大门时,对方的母亲一看潇尧仍旧青肿的脸,立刻尖声喊起来:“你们想干嘛?啊?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还要打狂犬疫苗。你们还有脸过来?”
覃文臻面无表情地说:“喊陈亮出来。”
中年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覃文臻嘴里会吐出这么一个名字。
“陈亮”并不是陈同学的父亲,而是他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