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天晚上想不开,发疯砸了自己房间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鞋子。周围人都说她好好的孩子,怎么一考上大学就疯了。她爹甚至请了村医给她看精神病,当然了,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恨自己长了一双眼睛,看见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更好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很多人问黎晓曼,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闭口不言。
“好吧,我就是虚荣而已,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洪圣卓怕触人霉头,总是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一幅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黎晓曼看他的傻样,很是无奈,笑着骂他:“呆子!”
在临近开学报道的前两天,黎晓曼没有等来洪圣卓接她,她正要去洪圣卓家里找人,她爹却说早上看见洪圣卓去镇上了。
“走吧,我借车送你走,他八成不来了!”
黎晓曼给他家座机打去一个电话,没人接。
她最终启程离开了,她头一次坐轿车,局促不安地蜷缩着身体,低着头,看脚上那双邻居婶婶重新编的草鞋,她暗暗发誓,这是她最后一双草鞋了。
轰隆隆!!电闪雷鸣!
“小师妹”
大雨刷刷落下,重重打在了洪圣卓的蓑衣上。
“黎晓曼”
洪圣卓的声音被这场大雨彻底掩盖,小师妹说的对,果然下雨天很令人讨厌。
他怀里用布包着东西,是一双淡粉色的带跟小皮鞋和蕾丝边碎花长裙,村里的女孩子都没有这种款式穿。
这是洪圣卓特意准备给黎晓曼的上学礼物,家里人生病,把他攒下的学费用了大半,他借不到钱,上不了大学,干脆把剩下的钱买了礼物送给小师妹,可是他没赶上趟,小师妹开着四个轮子的车走了。
洪圣卓一直抱着她的礼物在田野上奔跑,他知道小师妹听不见了,但是他仍然追着车屁股,跑得胸口剧烈疼痛,双腿没有知觉,田野里的泥巴深深凹陷进去,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他追不上了,车辆越来越远,连车尾巴也看不见。
这样就当自己送了她一程,但愿等明年的麦子熟了,他们又能相见。
大学的生活也并不美好,黎晓曼受够了省城人异样的目光,她刻苦钻研绘画,不断地参加比赛,想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出来。
可是无权无势,背景是乡村女孩的她谈何容易,又能拿出什么资本去和别人斗。
黎晓曼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简直快要被生活压的爬不起来。她决定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公布了和尚西山的关系,把背景图片换成了和师傅的照片。
有了师傅的热度,她在网上发表作品,开始小有名气,她在大家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了自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美术家。
可就是因为她打着尚西山徒弟的旗号,很快招来了一部分专业人士的批判,黎晓曼无法回应他们,只能关闭账号,沉淀一段时间。
她太过郁闷,经常在深夜里买醉,拎着酒瓶子醉倒在街头,差点被一辆车撞死。
而那辆豪车的主人就是柏嘉纯的父亲,皎香的董事长,柏知诚。
柏知诚单手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搂着爸爸的脖子睡得很香。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审视着地上烂醉的女人,他问:“大学生?”
黎晓曼撩开头发,露出花一般的面孔,痴痴地对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笑:“先生,我是画家!”
柏知诚不语,伸手要拉她起来,黎晓曼握住男人的手不放,缠着他颠三倒四地说:“您好!我叫黎晓曼,此次凤凰杯金奖的获得者,很高兴遇见您……”
怀才不遇的画家。
柏知诚将人扔进车里,送她去了酒店休息,前半夜发酒疯,把她关进卫生间抱马桶睡,柏知诚抱着孩子去睡大床。后半夜她酒醒了,打开卫生间出来,她立刻认出了柏知诚,学校对面的大厦显示屏上就常常播放他的新闻采访。
她突然感到绝地逢生,生出了一股勇气,居然对着床上的男人跪了下来。
她把头埋的很低,领口松松垮垮地挂着,无意间露出了诱人的胸脯,她小声说:“先生,请您救救我,这样的生活我一天也过不了了。”
柏知诚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寻求我的帮助需要付出代价吗?”
上位者的蔑视总是刻骨铭心。
黎晓曼很害怕,手抖地不行,她痛苦地说:“求求您……”
柏知诚解开领带,慢悠悠地说:“小朋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柏知诚和她的身体达成了协议。
黎晓曼声名鹊起。
她只是拿出了以前不被任何人看重的画,可这次就拥有了她想要美貌,奢侈品,房子。
她的打扮和城里女人一模一样,举止投足之间再也没有当初那个怯懦小女孩的身影了。每当黎晓曼从柏知诚那里得到什么,她都很感激,说您给的东西太珍贵了。
柏知诚笑笑,反问她:“这些东西很珍贵啊?”
她坚定地认为是的。
几年后再回到碧水湾探亲,黎晓曼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巅峰设计的老总。她的名声在消息封闭的碧水湾还不得而知,此次衣锦还乡,很多人都新奇地看她,张大了嘴巴赞叹这位时髦的女人,似乎都忘了她是谁。
她的变化太大了,黎晓曼想。
可是她也成功了。
“小师妹!”
七八年未见,洪圣卓的个子拔高了,面相也沉稳许多。他扛着锄头,擦着一脸汗,站在曾经他们经常约定的树底下朝她招手。
黎晓曼高傲地走过去,裙摆跟着她的步伐翩翩舞动:“好巧,你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