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要怎么罚她才好呢?
☆、花朝
今日金陵的人委实有些多了, 嘉欢几乎是被人簇拥着往前赶去的。她手里拿着的小花灯是刚才买河灯的老头儿给她的。大概是她在摊位旁垂涎眼神太过炽热, 也可能是她一直停在摊位前也不买。
那老头终于叹了口气从一众河灯里挑了个有些污渍的荷花灯递给她,“拿走拿走。”
嘉欢得了这残次品倒也很开心,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或许是自小便明白什么东西都来之不易, 她只觉得小灯脏了就脏了呗, 又不是多大的事。
是而她看着这小灯, 反倒像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一路上即使人群拥挤, 她也一直牢牢护着这小灯,让它一直保持在盛放的状态。
周遭人群解皆是戴着面具,嘉欢瞅了一圈也没看见哪个摊位有买面具的, 心里正奇怪着就发现迎面而来的一人也没未遮面。
这人倒是长得十分不错, 幸亏没掩面不然她也没法大饱眼福了,嘉欢在心里偷笑着。她抬起头来准备再悄悄打量一下那男子俊朗容颜,却见对面的男子似乎也噙着一丝玩味笑容打量着她。
等等,这个帅哥有些面熟啊。嘉欢定睛一看,内心立刻警铃大作,这人她能不熟嘛!这不就是刚跟她吵过架还叫她滚的老狐狸么!
嘉欢心里不受控制地忽然惶恐起来,这种惶恐却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忽然很想抓住身边任何一个人问问爱上一个人究竟需要花费多少光阴。
面前人潮涌动,对面的人即使立在一种人群中却仍旧出挑的厉害。他打扮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可棉布衣裳穿在他身上却仍旧风流倜傥。他头顶是游龙般的灯带,身后是被光影笼罩的花明与柳暗。
夜凉有风, 满街的花灯在风中摇曳都没有他头顶挽发的发带勾人心魄。
嘉欢呼吸有些局促,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能来告诉她问题的答案,告诉她为什么刚才还言之凿凿地说要讨厌他,为什么如今在这条花灯漫天的长街上她只用了一眼的时间就重新爱上。
为什么面对他时规则不再值得被遵守,为什么见到他信条不再值得相信。
嘉欢见他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捉摸不透的神情,本不生气的心又生起气来,不在意的事又在意起来。她低下头,钻入人群。
聂澜正欣赏着嘉欢脸上得来不易的僵硬惶恐,却看着同他隔了不过三五个人的嘉欢忽然像是回过魂似的扭头就走,顿时心中愤怒。他盯了她半天了,结果她倒好,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也不知道这小丫鬟成天心里都装了些什么,平日里看着机灵的很,一到关键时刻又笨拙的让人跳脚。
他刚才专门大度笑着表示自己不跟她这不懂事的小丫鬟计较了,谁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小丫鬟倒跟他计较起来了。
好好好,他要是不在花朝节最热闹的时候把她关回府里,让她抱着自己的大腿痛苦后悔,他聂澜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聂澜也来了力气,方才心底的落寞一扫而空,两条长腿迈起来就去追她。嘉欢闷头走了一会儿忽觉背后杀气四起,她一扭头就看到盛怒的聂澜像芯子然到头的炮竹似的突突突地向她奔来,眼里还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嘉欢简直想捶自己,她刚才对他心潮涌动了半天干嘛?她干嘛要对这种家伙一腔柔情啊!嘉欢来不及腹诽了,她连忙加快脚步迂回式前进,结果聂澜像只眼神儿极好追着她索命的厉鬼怎么甩也甩不掉。
嘉欢正思索着要从哪条小巷子横穿的时候,忽然一条腿被人抱住。她刹不住车地跌倒在地,忽然背上一痛,只见那人嘴上大喊,“就是你!快还我木偶来!”
这不就是昨儿那小胖子么!嘉欢暗叫不妙,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头顶一暗,只见聂澜气都不带喘一下的聂澜蹲下来望着她。
“怎么不跑了?”
嘉欢被那小胖子压着,咬牙切齿,“明知故问。”
“哟,这么难的词都会用了。”聂澜调戏了她一句,便扭头问那小胖子为了追着嘉欢。小胖子把昨夜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他。
“没想到欢欢这般替我着想,自己偷跑出去都要替我办事呀。”
这老东西还好意思雀跃,嘉欢翻了个白眼。聂澜看出来嘉欢不想跟他说话,便扭头跟那小胖子商量起赔偿事宜起来。他本以为随便几两银子就把那小子给打发了,谁知道这小胖子难伺候的紧,在地上又哭又闹就是只要那个木偶。
嘉欢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发现方才一直当个宝贝儿似的河灯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给踩扁了。她心疼极了,连忙捡起来折腾了一通也没法把它修复好了。
“都怪你!你赔!”嘉欢把手伸到那小胖子脸上,“快点赔我!”
那小胖子十分不屑,说哪个摊位上都有根本不值钱。嘉欢眯着眼恶狠狠地望着他,“我就要我这一个!你要是不给我把它变回原样,我就.......”
她眯着眼舔了舔嘴角,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似的,“你要是不给我把它变成原样,我就拿刀子把你这通身的嫩肉一点一点地片了,然后撒上椒盐辣椒放到炭火上烤去,等烤到滋滋滴油两面焦黄的时候一口气把你全吃掉!”
那小胖子被他吓了一跳,生怕被嘉欢这女魔头给活片了似的一骨碌爬起来就往人群里钻去。
嘉欢满意地拍拍手站了气起来,聂澜笑,“可以,真是个地痞流氓。”
嘉欢低着头摆弄着河灯,试图让它复原,随口道,“彼此彼此吧。”她摆弄了半天之后只得“啧”了一声将河灯丢在地上,“没用了。”
聂澜也懒得同她计较了,他望着嘉欢还停留在地上的目光,忽然开口道,“走吧,哪个摊位上拿的,本公子今儿心情好待你去买。”
嘉欢惊讶望他,聂澜今儿这随意潇洒的模样可不多见。聂澜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手压在她头上不让她看他。
“没事,反正也是送的,没花钱。”
聂澜望着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脑海里却是她人群里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真小气,又不要你花钱。”
他一只长手搂着嘉欢,逼着她到了一花灯摊位上,也不问她直接挑了一个最大的白兔灯塞到嘉欢手里。
聂澜望着僵硬地拿着花灯的嘉欢,满意地点点头,“嗯,我聂澜的小丫鬟,要拿也得拿最大的。”
“那你也拿一个啊。”嘉欢忽然很想看看聂澜手提花灯的模样,活阎王玩花灯,怎么想怎么令人发笑。
聂澜从摊上拿了两个河灯,冲她挥挥手,“我拿这两个就行了。”
“切,这都玩不起。”嘉欢不怕死道,聂澜倒是心情很好,又像是顾及她,罕见自嘲道,“就是玩不起,怎么着?”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河边,河边满是垂柳,许多人已聚在一起放灯了。只见护城河上的画舫三三两两地在河中央灯火通明地缓缓游走着,四周漂浮着粉白色的荷花小灯,浮萍似的聚了又散。
嘉欢向旁边的人借了火,点燃了两盏河灯。聂澜本不愿蹲下,嘉欢才不管这些直接拉着他蹲下来。
她把河灯递给他,正色道,“这东西你得自己许了愿亲手送到河里才灵验呢!”
聂澜望着她这幅神神叨叨深信不疑的样子,低头一笑,“如此便可称心如意的话,也未免太容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