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嘉欢惊奇,“聂府?你家?你家也发生过这种事?”

“欢欢,说起来这也是我侯府的一桩伤心事,你觉得这样问合适么?”话虽这样说,可聂澜却仍是一副双手枕在脑后的懒散样子,嘴上说是伤心事可眉间眼前却平静的如同一池春水。

嘉欢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态度竟也有些局促,聂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个小丫鬟而已,不要问那些不值得被记住的事。”

谁知他还没摸到嘉欢的头,手却先人一步地被人牢牢的攥在怀里。只见嘉欢眼泪汪汪地望着聂澜呜咽道,“大慈大悲的侯爷,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特意告诉奴婢这些,想要杀奴婢灭口?”

聂澜被她吓了一跳,想要从她油腻腻的双手中把自己解救出来,奈何抽了半天也没从她铁钳一般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聂澜很没面子地详装无事发生。

“那你倒是说说,本侯爷发现了什么?”

他开口问道,没想到嘉欢又学精了吞吞吐吐地什么都不愿讲。忽然船舱剧烈摇晃了一下,“看来外面还下大雨了呢。”嘉欢扭头,窗外方才还昏暗非常的天空忽然闪烁如白昼。

船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嘉欢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仰去却没想到聂澜竟回握住她,一下将她带进怀里,自己也不受控制地滚到了地上。

上次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手肘磕到了地上,聂澜忍不住闷哼出声。嘉欢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跪在一旁扶他起来。但聂澜一时疼痛难忍,嘉欢也不敢轻易动他。

只得慌忙跑到桌上给他倒了一盏茶来,喂着他喝了下去。聂澜的头搁在她的膝盖上,空气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潮湿气体。

嘉欢听着雨点次第打落在木船上的啪嗒声,她将茶盏放了下来忽然轻声呼了口气。她第一次觉得心里酸胀地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她心底升起,让她勇敢又彷徨,温暖又惆怅。

“聂澜,其实你之前都是在逗我对吧?”

就好像那些一直堵在心口的话一时间有了倾泻的勇气。

“你才不会灭我的口……”嘉欢正说着,却被海浪不停得拍打着窗体的响声遮盖,声音大的听着竟像是惊雷一般。

“……对不对?”嘉欢话音落下之际,只见聂澜望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嘉欢挑眉抿嘴只是摇头。

聂澜这才注意到惊雷般的海浪声,他忽然想是感受不到疼了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嘉欢在后面喊他径直跑到了甲板上。

如今整个甲板空无一人,天上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只见如注雨水瀑布似的倾泻而下。整个运河一改往日的风平浪静,海浪逼着客船不停地摇晃着。夏日里忽然而来的暴雨映衬得整个人间如同炼狱一般。

嘉欢撑着伞从船舱内跟出来的时候,天边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那闪电像是冥冥中天空被撕裂的裂痕。煞白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昏暗世界,嘉欢这才看到聂澜独自浑身湿透站在风雨中,他的脸上满是雨水。

他双目瞋红,可嘉欢却分辨不出他脸上是雨是泪。

暴雨来的猝不及防,海上风浪又大,嘉欢竟有些撑不住伞的感觉。她摇摇晃晃地试图走向它,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聂澜,你再不来拉我一把,我就要掉进海里了。”

聂澜这才恍然回头,他走向她拉住她没有说话。聂澜很高,嘉欢使劲撑着伞却无法够到他的头。

“你自己撑吧。”嘉欢把伞递给他,聂澜接过伞仍旧不曾说话。嘉欢也不逼他,反正现在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她索性陪着他站在甲板上听着海浪不停地拍打床舱和船帆在风浪里的嘶吼。

“听到了么?”

聂澜忽然开口。

嘉欢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明白他想听什么于是直接道,“听到了。”

聂澜果然很满意她的回答,嘴角忽然浮起一层薄笑来,喃喃道,“看来不是我的幻觉。”

聂澜忽然嗤笑了一声,“十年了。”

“那个人跟我说……”

“……若是日后听到惊涛拍岸如雷,杜鹃啼鸣泣血,那便是他来看我了。”

“我等了十年。”

*

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天,直到客船靠岸的那天天才刚刚放晴。

他们此番在余杭下脚,余杭倒还是从前的样子但是气氛却十分压抑。路上行走的大多是大胡子的胡人打扮,虽是白天却罕有汉人在街上闲逛,也少有摊贩,和戏折里写的根本不一样。

嘉欢跟着聂澜走了许久才看到一拐角处有一老婆婆坐在路边买挂着露水的荆芥花。嘉欢蹲下来买了两束正准备起身时却被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一口余杭话,嘉欢和她比划了半天也没明白只好任由她拿着花颤巍巍地在自己头上鼓捣。

聂澜走出去一会儿才发现嘉欢没跟上来,等他扭过头来才看到发髻上别着浅紫小花的嘉欢笑眯眯地朝她跑来。

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模样了。

嘉欢赶上他问接下来去哪。聂澜想了想,“回老宅吧,倒也是许多年没去了。”

☆、三更

36.金陵

聂家的旧宅是从前聂老爷初当金陵太守时在此地建下, 不过是个三进的院落。

聂澜和嘉欢赶回来后才发现破虏等人已先一步赶到将院子内外都粗粗打理了一番。虽则院落破败依旧, 但却也能住人能下脚了。

嘉欢到了老房子这才感觉到通身筋骨疲软,直等到洗漱一通之后才感觉活了过来。夏日愈发炎热起来,院子里的老柳树上已有起伏蝉鸣。

幸亏她的住处外种了一大片的肥厚芭蕉, 绿油油地从庭前伸进游廊里。嘉欢直接在游廊的台阶上坐下, 游廊被芭蕉罩着十分清凉, 偶尔微风拂动, 吹散了头顶郁郁, 明亮的日光晒地她头顶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