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聂澜伸手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脸上是罕见的少年神情。嘉欢这才忽然想到她虽然成天“老东西”“老狐狸”地喊聂澜,可聂澜也不过和孟椒山一般大。

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

但应该很少会有人把聂澜当年轻后生吧,毕竟就连聂澜自己也不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人,他似乎在享受衰老。

嘉欢正神游着,额上忽然一痛。显然这次聂澜手下的力道跟刚才不同,嘉欢吃痛地捂着额头听到聂澜在一旁道,“差不多我们也该动身了。”

聂澜见她牵了两匹马来反倒有些震惊,“你要自己一匹?”

嘉欢开心道,“侯爷忘啦?奴婢可聪明啦,今早跟破黔哥哥学了一上午就会了。”

聂澜倒是脸色一僵,径直从她手里牵过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哼,根基尚浅,急于求成。本侯爷要是你可要多多保佑别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脖子。”

嘉欢缩缩脖子,“您别小瞧奴婢了,承认奴婢优秀就这么难嘛?”

聂澜望着嘉欢,被她根本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给气得七窍生烟。“好好好,”他连连说好,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之间不理她要往前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听见嘉欢在后面喊他,待他扭头才看到嘉欢一脸不好意思地冲他扭捏道,“破黔哥哥给奴婢留的马太高了,奴婢爬不上去。”

“你今早怎么上去的,现在就怎么上去。”

聂澜没好气道。

嘉欢望着他的背影小声道,“那今早儿是破黔哥哥拉我上去的,我总不能再叫他……”

还没等她说完,忽然头上微光被挡住。她抬起头才看到某个臭脸伸出手来,“伸出手来。”

嘉欢连忙把手给他,一通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她刚骑在马上就听见走在前面的聂澜忽然道,“以后名是名,姓是姓,别哥哥弟弟的乱叫一通。”

嘉欢奇怪,她赶上聂澜,“为什么啊?我看破虏就成天清影姐姐地叫啊。“

“本侯爷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本侯爷说这样影响不好,你就不能叫。”

☆、35. [最新]海上&nbsp&nbsp&nbsp若你听到惊涛拍浪如雷,杜鹃啼鸣……

嘉欢原本脑子里设想的下江南跟现实很不一眼。

毕竟万木葱茏,毕竟孤男寡女,她和聂澜再喝点小酒助兴,等小舟一摇,床帘一拉,他俩这不就成了么。嘉欢在心里点头,觉得男女情爱也不过如此,十分简单,即使她毫无实战经验但仍觉得手到擒来。

可谁知道万木的确葱茏,孤男却不寡女。她先是被聂澜催着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接着便裹挟进了一堆难民上了渡船。

如今虽说南边时局动荡,世人北上居多。但现下战事已停,时局隐隐又有了日渐风平浪静的痕迹,是而从前便在南边做生意的、祖籍是南方的人便又开始如同候鸟一般南北往返。是而仍有许多人往南方去。

聂澜同她原本打算乔装成农人,奈何聂澜一身农人打扮反倒不伦不类惹人侧目,是而只得装作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带着嘉欢这个小丫鬟上了船舱内的二等厢房。

嘉欢本以为他们此番南下为了掩人耳目势必得坐黑船出行,谁知聂澜却理直气壮地带着她登上了官家打造的内河客船。

嘉欢倒还挺有出息,饶是第一次坐船也没晕船。初时河上不平,夏季又多雨水,聂澜都躺在船舱里闭目养神,偏偏她却一点儿事没有。

船上的日子几多无聊,除了水仍是水。一般人除了一开始上船的时候激动片刻,渐渐也消了热情。可唯独嘉欢热爱不减分毫。

但凡没雨的时候,她就跑到甲板上去玩,若是天气不好便缩在船舱里和同路的打牌闲聊。她自小长于闹市,最擅长地就是跟别人打交道,没半天功夫就差不多能把船舱里的人叫了个全。

聂澜知道她聪慧狡猾,是而也不担心她说漏了嘴去,于是也任由她撒野。只要一日三餐都在跟前,他也不多做阻拦。

之后聂澜见她跟人聊天十分有一套,某天晚饭时节更是叫她跟船上的人打听一下余杭一带可有一位木工十分了得的张师傅。

嘉欢玩了一天,船舱闷热她又闷头扒面。聂澜细细同她嘱咐了半天那张师傅的相貌,结果就看见吃的一脸红扑扑的嘉欢抬起头来把碗递给他,

“再来一碗。”

聂澜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碗推给了嘉欢,嘉欢望着他没怎么动的碗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你倒是肆意惯了。”

嘉欢闻言奇怪抬头,一看到聂澜在饭桌前托腮望着她手里的碗就不好意思一笑,“诶呦,原先在家里习惯了。”

“陈琳……你总会吃他剩下的?”

嘉欢撇嘴,“典型的富人思维。”她从嘴里吐出一根鱼刺,“我难道就得一辈子当丫鬟嘛?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从前在家都是姑奶奶我吃第一碗!”

“都是别人吃姑奶奶的剩饭。”嘉欢仰头将汤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在船上一天到晚都是鱼,吃的我想吐。”

聂澜起身倒在床上,“本侯爷看你是撑的想吐。”

嘉欢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扭头问聂澜怎么忽然要打听一个木匠。

“从前在你府上做事?”嘉欢如是问。聂澜懒洋洋地躺着,望着轻微摇晃的船舱看不清表情,“不是,他从前是在王府做事,只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被赶了出去做了木匠。”

“算一算,”聂澜啧了一声,“王御史家中还剩下这一个能开口地下人了……”

“而我聂家却是一个开口的都没有了。”

“王御史?”嘉欢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就听别人说偷画一案移交刑部侍郎后已结案。虽则名画下落未捕,但很显然甄都群众对这件事的热情已减少许多。

“那件事不是结案了么?”嘉欢忽然紧张起来,一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碗碟。

“难道……”嘉欢快步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掰正,逼着他直视自己,“难道你在阴奉阳违?偷偷要调查偷画的事?”

“好臭,一身鱼味。看来怀安还是没有教会你遣词造句。”聂澜推开她,起身别开头轻声咳嗽了两声,“那张破画究竟流到何处本侯爷根本不在意,更没必要私自调查。只不过那王御史的死法蹊跷,跟聂府的一张旧案颇有联系。”